翌日,陸正涵散衙後,拎著兩壺酒特意去找陸湛。
隔壁這座老破小宅院,他已有三年沒來過。
看著熟悉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看著熟悉的堂屋後院、長廊石徑,他好似看見了那些不太久遠的一幕幕。
他和薇兒坐在樹下讀書,落英繽紛,唯美得如詩如畫。
他看見薇兒和二妹在院子裡踢毽子,嬉笑玩耍,提筆畫下她們明媚燦爛的笑容。
他們幾個孩子圍著母親,一方拼命地跑,一方兇狠地追,即便摔倒了依然笑嘻嘻。
什麼時候開始,這些美好溫馨有愛的情景,消失了呢?
陸湛提議:“大爺有此雅興,不如到涼亭飲酒。”
陸正涵沒意見,也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地方。
這座宅院只有一座五角涼亭,在內苑的西北角。
地基崩了一角,朱漆斑駁,飛簷上面還缺了兩片瓦。
陸正涵看著這座涼亭,悸動、情深的感覺撲面而來。
就是在這裡,他和薇兒再也剋制不住多年的情愫,溫柔繾綣,私定終身……
他答應薇兒,一輩子對她好,憐惜她呵護她。
可是他食言了,娶了別的女人,讓薇兒陷入惶惶不可終日的境地。
他辜負了薇兒的深情,也把沈昭寧拖進泥淖裡。
丫鬟送來四碟小菜,安靜地退下。
兄弟倆各拿一壺酒,痛飲三大口。
“今年你二十五了吧?”陸正涵的心情稍稍紓解,剝了一粒花生放進嘴裡,忽然開口,“二嬸沒給你議親嗎?”
“這幾年姑母一直為我議親,但哪個姑娘願意嫁給我這麼個遊手好閑、一無是處的紈絝?”陸湛煞有介事地拋起一粒花生,用嘴接住,“大爺就別尋我開心了。”
“再怎麼說,你也是侍郎府的表少爺,那些閨秀見了你這副皮囊,哪個不是被你迷得丟了三魂七魄?”
“還是算了吧,無人管束、自由自在不香嗎?我就不禍害洛陽城的姑娘了。”
陸湛說著,解開錦袍,敞開了喝酒。
陸正涵若有所思地喝著,暗暗觀察他。
靜默了半晌,陸湛促狹地笑起來,“大爺莫怪我多嘴,我也想享齊人之福,但大夫人、二夫人這般暗中較勁……我就什麼都不想了。無婚一身輕,天地任逍遙。”
他自是知道,大爺特意來找他喝酒,不是風花雪月,更不是閑來消遣。
而是試探。
試探他對大夫人是不是起了那種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