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問不是那種虐打女子的殘暴畜生,每次都是她犯了大錯,或是言語刺激,把他逼到了情緒失控的境地,他才會失手傷害她。
其實,就算他想懲戒她,也不會下手這麼狠。
“陸大人,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和誠意。”沈昭寧勾唇,宛若一朵淩寒傲霜的梅花,散發著對世人的冷漠與疏離。
“這次你教耀兒練字,就當作是補償他。”陸正涵瞧出她有點鬆口的意思,盡量剋制著怒意,“你有何要求,盡管提。”
“我沒下毒害耀哥兒,為什麼要補償他?”
沈昭寧被“補償”這兩個字氣笑了。
之前說,把她扔到鄉下莊子是贖罪。
如今,幫耀哥兒進清正學堂是補償。
三年前那件事,是她最大的汙點,也是他隨時隨地拿捏她、肆意索取的籌碼。
只要汙點一直在,他就可以一直欺辱、榨取她,不許她有半分反抗。
今日是幫耀哥兒進學堂,後日定會提出更過分的要求,沒完沒了。
“你還有臉否認?!”
陸正涵淩厲的眼眸好似射出刀子,憤怒地剜出她的眼珠,“你以為你死不承認,就可以抹去你毒害耀兒的事實嗎?”
沈昭寧的腕骨快被他捏成碎渣渣,疼得心口都痛起來,“我沒有做過的事,為什麼要認?”
“我不認罪,也不教,陸大人不如把我的心剖開,看看我有沒有說謊。”
她的明眸掠起一抹無所畏懼的戾氣,跟他的強勢硬剛。
陸正涵驚愣地看她,她這般剛烈決絕,倒不像是演的。
但是,那兩年她演得還少嗎?
今日她這副柔弱卻錚錚然的模樣,他看不透了。
“當年,耀哥兒的乳母高媽媽說過,她看見的那道身影跟我不像。”
沈昭寧細弱的語聲似在控訴他,“可是,你不但不相信她的話,還怒斥她夜裡昏睡,疏於照顧耀哥兒,把她踹得嘔血。”
陸正涵不願回想三年前耀兒中毒昏迷的樣兒,他的臉和嘴變成了青紫色,鼻子流出烏血,可憐得讓人心亂如麻。
唯一的兒子生死未蔔,他怎麼可能不怒、不瘋?
怎麼可能放過高媽媽和沈昭寧?
高媽媽好像是說過類似的話。
可是,當時他恨怒交加,恨不得殺了她,她的話哪裡聽得進去?
“這次你幫了我,我可以當作那件事沒發生過,永不再提。”
陸正涵陰鬱地皺眉,自以為這是最大的讓步。
沈昭寧冷嗤一聲,“你不提,蘇采薇、老夫人也不會提嗎?她們當然會,而且會一次次地提起。”
提一次,踐踏她一次。
把她當作冷血的殺人兇手,肆無忌憚地踐踏。
“我會跟母親、薇兒說清楚,她們不會再提。這點我可以保證……”他還沒說完,就被她生硬地打斷。
“就算她們不提,我身上的汙點就消失了嗎?所有人照樣認定我是兇手。”沈昭寧一激動,低咳起來,“我沒有做過……為什麼要背負莫須有的罪名……”
他弄錯了重點,她不要“不提”,不要欲蓋彌彰,而是要洗刷背負的冤屈。
他從來不知道她想要什麼,也根本不在意。
她原本也沒希望過他會在乎,早在三年前從陸府到莊子那痛徹心扉、冰冷絕望的一路,她的身心就被厚厚的冰雪裹住,卻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看清了他的虛情假意。
陸正涵被她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弄得煩躁,“你究竟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