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完茶,她就能有新的藉口了,比如覺得累了、需要消食等等,運氣再好一點,都不用她想借口,自有朝廷要事等著他去商定,把他從她身邊叫走。
覓瑜在心裡盤算著,故意展露出一副嬌態,支使盛隆和服侍她用茶。
盛隆和看著她,微微一笑,道了聲“好”,重新端起茶碗,一勺勺仔細地喂給她,也不知道有沒有看穿她的心思。
不過看穿了也沒用,他既然當了天子,就要為天下人負責,怎麼能沉溺於兒女情長之中,置天下大事於不顧呢?不僅她不贊同,他自己也不會這麼做。
至於之後他得閑了要怎麼辦……那就等之後再說吧,左右她逃不過他的手掌心,遲早要被他連本帶利地討回去,現在能晚一點是一點……
就這樣,在覓瑜的有意拖延之下,盛隆和被糊弄了過去。
不提後幾日她是如何被他討賬,反過來懊悔當時不該拖延,只說又過了一段時日,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被糊弄的人不僅有盛隆和,還有她自己。
並且對方看起來十分清楚她的想法,懷著包容寵溺的心態被她糊弄,而她卻是當真被他糊弄了!完全忘了探究他身上的藥味是怎麼回事!
她登時愈感懊惱,覺得自己虧得厲害,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只是普通的被糊弄,她還不會這麼懊惱,左右他的脈象正常,他身上的氣味究竟是什麼,又是從哪裡來的,她不是非要弄清楚。
偏偏他以此為藉口調情,她莫名其妙就欠了他一份債,被他在之後討得腰痠腿軟,讓她簡直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沾染的藥味,就為了給她下套。
覓瑜越想越覺得懊惱憋氣,決定好好質問他一回。
她想了想,吩咐膳房燉一盅冰糖雪梨,又命青黛去書房處打探訊息,等到議事的朝臣都離開,便讓慕荷提著裝有梨湯的食盒,領著侍女前往了書房。
候在書房外的吉量看見她們一行人,遠遠的便迎上前笑著行了一禮:“奴才參見皇後殿下。陛下有命,若殿下前來,無需通報便可入內。殿下請進。”
覓瑜聞言先是一怔,心想白讓膳房燉了這一盅冰糖雪梨,早知道她不需要尋藉口就能進入書房,她便直接來了。
緊接著,她又懷疑起這是不是盛隆和設下的另一個套,等著她往裡鑽。畢竟他以往沒少做這種事,她都要被他折騰得杯弓蛇影了。
她謹慎地問道:“這是陛下什麼時候的吩咐?”
吉量笑著回答:“去歲中秋之後,陛下就這麼吩咐過,只是殿下鮮少踏足此處,是以直到今日才知曉此事。”
去年中秋?那不就是他告訴她真相那會兒?他是覺得他們之間再無隱瞞,所以不對她設有任何防範了嗎?
當然,這也算不上什麼防範,只是少了一層通報而已,他從來不會對她避而不見……
覓瑜心裡湧起一股感動,又迅速壓下,告誡自己不能被這些花招迷惑。他是她的夫君,本來就不該對她有所隱瞞,她難道還要感謝他的真誠相待嗎?
像曾經那樣騙得她團團轉,又像前幾日那樣糊弄得她團團轉,才是她應該計較的。
她定定神,露出一抹得體的淺笑:“原來如此。本宮多謝陛下的信任。”
“殿下言重了,陛下一向深信殿下。”吉量笑著側過身,“殿下請吧。”
書房內。
盛隆和正在批閱奏摺。
覓瑜靜立在垂花隔斷前,看著他專注理政的模樣,一時陷入猶豫。
他在處理國家大事,為天下百姓謀福祉,她卻要為了一己私事打擾他,是不是有些太任性了?她要不要先離開,等晚上他回寢殿後再和他談?
或者她自己在書房裡轉轉,看看薰香的氣味是否同她那天聞到的相似?如果差不多,就說明他沒有糊弄她,她也沒有了來找他算賬的理由。
這麼想著,覓瑜就轉過身,只是還沒有等她想好是直接離開還是再轉一轉,身後就響起一聲悠然的低笑:“紗兒才過來,就要走了嗎?”
她一驚,回身看向他:“陛下怎麼知道是臣妾來了?”她明明沒有看見他抬頭啊。
盛隆和放下筆,合上奏摺,氣定神閑道:“如果是吉量進來,不會幹站著不開口,他的腳步也不及你的輕盈,還有——”
他沒有再說下去,含笑朝她招招手:“過來。”
覓瑜下意識便要應聲上前,邁出兩步後才想起她此行前來的目的,是興師問罪不是給他紅袖添香的,霎時止了步伐和笑容。
下一瞬,她念及身後不知情的侍女,又再度硬生生掛上了笑。
“陛下。”她親切地喚了一聲,示意慕荷開啟食盒,從中取出青花荷葉碗,“近日天氣幹燥,臣妾讓膳房熬製了冰糖雪梨湯,希望能給陛下解渴潤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