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早上我回到公司,正巧李澤宇的一個大客戶帶了朋友來D市旅遊,可李澤宇連續出差幾個地方一直沒回來,我只好帶上一個熱情活潑的業務經理親自陪同伺候。
等我一天行車走馬,陪吃陪玩,身心俱憊得把車開進小區地下停車場時已經晚上8點多,媽媽家帶回來的蔬菜在後備箱裡經歷了幾個景點的無情悶烤後,全都生無可戀的放棄了此生最光榮的被吃使命,我哀嘆著將它們一一送進了垃圾桶。
我往自己家走去,剛轉過拐角,竟看見蕭熠桐一身短袖運動衫站在我家單元樓路邊上。要不是我已經熟悉了他的高俊挺拔,熟悉了他的清瘦冷漠,我一定不會在昏淡的路燈下認出他。
蕭熠桐就那麼站著,站得像棵樹一般,一動不動,目光卻像是收線的魚杆,將我一步一步收到他面前。
“你等我?”我抬頭問他。
蕭熠桐站在路牙上,足足比我高出了一個頭,迫使我近距離得只能抬高脖子仰望他,才能在側邊投射過來的燈光下看清他的臉。
他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把頭低下。他臉上有些憔悴,還有一點憂鬱,深黑的眼眸裡卻有一絲喜色,嘴角微不可察得揚了一下。
“有事嗎?”我繼續問。
他又微微搖了搖頭,臉上表情不變,垂下眼瞼看著我的目光也沒有移動。
我再次仰了仰脖子,目不轉睛盯著他。我看見他濃長的睫毛像剪羽般閃動,誘得我好想跳進他深潭的黑眸裡,攪一番天翻地覆。可他卻像個活雕塑一般,只用眼神糾纏我,始終一言不發,更沒有任何肢體動作。
我感覺我倆再這樣對視下去,就要天荒地老了。
“我走了?”我歪了歪腦袋,問道。
他又微微點了點頭。
我收回脖子,松下肩頭,往單元門走去。在進門之前,我轉身又張望回去,蕭熠桐已經背對我朝我相反的方向走開了。
我心裡說不上來一種失望。
“淩小姐。”忽然從另一棟樓裡走出來一個人,朝我喊道。那人一身保安制服,走近了,我認出他是管我們這片的徐隊長。
我笑著和他打招呼。
“剛剛那個人你認識嗎?是你朋友嗎?”徐隊長問我。
“是我朋友,怎麼了?”
“這個人這幾天一直在這裡轉悠,每晚12點我換班了還不見他走。我查了他的身份,是我們六期的一個住戶。而他又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我們也不好拿他怎麼樣。我見他總是朝你家窗戶看,我猜著他是不是想追求你?”徐隊長說著,笑了起來。
我心裡卻“咯噔”了一下:“這幾天?每晚?以前有過嗎?”
“以前也有。不過以前看起來像散步路過一樣,最多轉兩三次就走了,但這幾天時間特別長,我看你也是一直沒回來。我擔心這個人精神有問題,跟那個誰一樣,萬一失去控制鬧出什麼事情來,那就不好了,所以我也是一直在旁邊看著他。”
“徐隊長費心了。這一位是我朋友,他精神好的很,他要來就讓他來吧,他不會像那個誰怎麼樣的。那個誰,現在在精神病院關著呢。”
“那就好了。說開了,大家安心。”
我再三感謝徐隊長,可這意外得來的小情報卻把我心裡攪得海浪翻滾。
我回到家,將四處窗簾全部拉嚴實了,關了所有的燈,再偷偷躲在陽臺邊,掀開一角窗簾朝外看去。
可是看了很久,路燈昏黃,樹影婆娑,有人來,有人去,卻不再有蕭熠桐。
曾幾何時,蕭熠桐送了我回家,媽媽說:“快去窗臺看一看,Don還在樓下。”
我跑過去一看,果真如此。急忙又下樓去,我以為蕭熠桐有什麼事忘了說,可他卻高興道:“你終於看見我了?要知道,每次送你回家,你總是頭也不回,就是上了樓拉窗簾,也從來不知道朝下面看一眼。”
“為什麼要回頭?為什麼要朝下面看?”
“因為我捨不得和你分開,想你多看我一眼。”
是呢,那一眼的期待,那一眼的情深,我為什麼一直沒有領悟到?
恍然間,我才發現自己錯失了太多。
我想起剛剛蕭熠桐臉上的憔悴和憂鬱,轉身飛奔下樓,往他住的大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