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夏風穿梭在一片古老粗壯的大樹林裡,青睞不到日光的熱情,陰涼涼的讓人汗毛直豎。
眼前密密麻麻一群墓地,我們按管理員說的號牌,很容易得找到了周爺爺的墓地。
周爺爺在我離開Y市之後,中了風半身不遂,許是接受不了蕭家的遭遇,從此一病不起。前年憾然離世,身邊沒有一個親人。
周伯瀚跪在墓前,哭得昏天暗地,哭著哭著又罵起蕭熠桐。
我行了跪拜禮,由著他們父子獨處,一個人往外沿走去。
忽然兩座墓斗大的紅字往我臉面撲來。一座是蕭陰錫夫婦,一座是蕭爺爺。
我腿上一軟就跪倒了,剛剛忍了半天的淚水頓時開了閘如洪水般滾滾而來。
那些原本觸手可得的幸福,那些歡笑成歌的美好畫面,全教我一手毀進了這詭譎陰怖的墓地裡。
我失聲痛哭,悔恨與悲痛交揉擠挫著我,讓我悔不當初,讓我無地自容。
那本該青春活潑,熱情洋溢的年歲,我為什麼要小肚雞腸地去記恨蕭爺爺看穿我邪惡陰險的敵視?我為什麼要聽信他人之言去計較外公自己都不曾計較的得失?我又為什麼要仗著蕭爸媽對我的信任悄悄出入他們的書房偷取賬本?
那個自以為是自作聰陰的我,終究缺乏了感情不懂得愛與被愛的意義,我終究用我的愚智表演了我的自私與無情,我終究不配擁有蕭熠桐和一切美好的生活。
這個城市,我的確不該再一腳踏進來。我沒有臉面,沒有資格。我顧不上對周伯瀚的信誓旦旦,我再一次得倉皇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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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D市,我一直懨懨的,心裡的苦痛鬱結成災,找不到出口。
李澤宇鼻子好了,恢復了油頭粉面,把我抓去日本料理店料理我。
他用紫蘇葉捲了生魚片包了很大一團塞我手裡,坐到我旁邊,對著對面他朋友的手機威風凜凜地問我:“知道錯了嗎?”
我愧疚難當:“錯了。”
“以後還撒潑嗎?”
“不撒了。”
“親一個。”
“喂,劇本里沒這個。”我仰頭怒視。
李澤宇急忙朝他朋友揮揮手:“這段一會剪了。”接著繼續對我道,“以後我說往東……”眼色一努,讓我接話。
我舉起生魚片:“你吃不吃?”
李澤宇口一張,我一把塞了進去,他鼓著嘴朝對面手機擺擺手。
他朋友當即精刪細剪做了個小影片發給李澤宇,李澤宇立馬向朋友圈廣而告之,標題寫:深度改造頗見成效。
不出10分鐘,點贊和評論流水般直瀉手機螢幕。
李澤宇笑得前仰後翻,這才算是真正原諒了我那“魯莽衝動”的拳頭。
我翻著白眼,化悲憤為食量,生吞活剝著面前一切可覓生物的殘肢碎片。
“你不看看嗎?”李澤宇把手機推到我面前。
“你滿意了就行。”我強挺自己的忍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