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從這一刻開始開始變得空靈又縹緲,她道:“這世間,有千千萬萬種苦難,我受了喪子之痛,囚禁之苦,失憶之惑……兒啊,你記住,別為孃親報仇,離開吧,再也不要回來了……”
痛苦,糾結,難過,寂寞,太多複雜的東西交織在一起,彷彿織就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傅詩涵在海浪一般的聲濤中,被萬千積壓而爆發的沖天怨氣給震懾住了。
他們死不掉,也活不好,強烈一萬倍的慘烈畫面爭先恐後的浮現在她眼前——水下窒息的拼命生存,讓活生生的人被逼無奈的長出了腳蹼跟手蹼……鐵床上被開膛破肚的小孩子,死死的瞪大眼睛,口鼻溢位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毒蟲……失敗的寄生體還活著就被一個接著一個扔進了巨大的死人坑,黃土埋過乾澀的眼球,世界徹底黑暗下來……
時間明明並不是很長,可她卻看了很久,她很難呼吸,那些畫面飛快的閃現在腦海中,真實到能讓她感同身受一般,漸漸的她無意識的,有兩行清淚不由得劃過臉頰。
直到女人很溫柔又剋制的說:“好了,夠了。”
外面嘶吼聲漸歇,不甘心的蟄伏了。
也就同時,腦海中的那些可怕的畫面跟聲音,逐漸消失了,傅詩涵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汗流浹背。
“別怪他們,他們受的苦太多了。”
女人稍微收斂了空洞的眼眶中發出的藍光,有些激動的說:“你對他們的親和力,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強,當年我被騙進來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就對我施加了酷刑,他們不管我的死活,取我心頭血來餵養馴服神衛,而你不同。那個老頭子說了,你不一樣,或許你真的是他們傳說中的聖童。”
傅詩涵揉了揉疼痛難忍的眉心,疲憊卻兩眼放光的咬牙說:“我才不要當什麼破神童,我只想幫你們趕緊脫離苦海,靖州的災難太久了,是時候結束了。”
女人嘶啞著嗓音重複道:“對啊,靖州的苦難,太久了,是時候結束了。”
清兒不捨的依偎著母親的大腿,蹭了好久。
“清兒,你一定要跟著這個姐姐,你太特別,世人容不下你,但是兒啊,這世上有太多美好的事情你還沒見過呢,若有機會……唉,罷了。”
女人猶豫著,最後還是沒說出來最後的心願,只憐惜的看著孩兒的臉,像是要把清兒的模樣深深地印在眼裡,口中卻堅定的催促著:“姑娘,快走吧,時辰到了。”
清兒眨巴了兩下眼睛,這才肯放手,他像蜘蛛一樣四肢張開,穩穩的趴在地上,眨眼就不見了。
此時或許得到了母親的認可,傅詩涵能夠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動作。由於這個孩子真的太瘦了,骨頭也是壓根兒沒長,身上就一層皮,爬下去後幾乎跟地面融為一體,讓你分辨不清楚哪是腿哪裡是胳膊。
清兒見她不動彈,就在前面吱吱的叫著,讓傅詩涵跟著他走,傅詩涵爬起來拍拍屁股,回頭燦然一笑,為能夠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地方而由衷的感到開心,“夫人,等我們回來。”
那個骨瘦如柴的女人,裹著繃帶的臉上此時出現了溫柔的歡喜,答應著:“好啊。”
清兒跑到地牢門口旁邊,爬上一處極為隱晦的牆面上,抽出就一塊兒巴掌大的磚頭,隨手扔在地上,徑直縮了身子,咯吱咯吱的鑽了出去,直接就給傅詩涵給看呆了,感慨道:“好厲害。”
地牢的門被緩緩開啟,卻忽然傳來了清兒刺耳的吱吱聲響,他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