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無邪看著胖子的屍身,沉聲道,“他說過他兒時最愛後山一處沙石地,把他埋在那裡吧。”
無邪說完,楊頌便要將他抬起來扛在肩上。泠九香抬手,往胖子脈搏上輕輕一按,旋即鬆了一口氣。
“你們這幫豬隊友。”泠九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胖子沒事。”
“什麼?!”眾人驚呼。
泠九香生怕其他人聽見,連忙伸出食指抵在唇邊。
“他呼吸微弱,脈搏尚在。因為肋下三寸不足致死,況且他這人皮糙肉厚又經打,這點小傷很快就恢復了。”泠九香雙手叉腰,口氣淡然地說,“把他送回家吧,真正的家。”
楊頌和無邪徹底傻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麼說方才是做戲?”無邪說。
“那你為何不早點告知我們,”楊頌懊惱地拍著腦袋,“早知如此,我們方才便不說那些氣話了,哎呀,船長可真是……”
“怪我?”泠九香戲謔地問。
幾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船員頓時洩了氣,垂著腦袋說:“船長,對不起,我們方才……”
“打住,此事絕對不能讓旁人知曉,否則我們整個永深號的人頭都保不住。”
“船長,以後我們都聽你的,絕不再生事了。”楊頌吸吸鼻子道。
“那我現在命你和兩撇鬍悄悄地把胖子送回家去。”
“是!”楊頌和兩撇鬍在眾人的掩護下,避開其他船長的視線,把胖子扛走。
“白蹁呢?”泠九香壓低嗓音問無邪。
“這裡人多,我讓他躲到船上了。”無邪目送他們遠去,細聲細語地問:“船長,你從未想過殺害胖子對嗎?”
她也遠遠望著他們,胸中盪漾著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你們都是我的人,我會盡量保護你們。”
綠豆芽在一邊笑出兩顆大板牙,“有船長這句話,我們就安心了。”
安心……嗎?泠九香長嘆一口氣,仰頭看向山頂的那棵參天古樹。古樹訇然倒塌,整個大地都隨之震動,海潮忽然上漲,又驟然褪去。船員們還以為是地震來臨,紛紛縮成一團,而泠九香神色黯然,心緒不寧。
那棵樹下究竟有什麼呢?她想。
一個時辰之後,趙競舟和李燁帶著眾人從山下走下來。泠九香趕忙招呼眾人挺直腰板站成一排,恭迎大王迴歸。
上山時男女老少高呼歡迎,下山時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瓊華島和豐盈島恐怕再也不會對趙競舟心生崇敬了。
趙競舟出現時面色鐵青,話不說一聲直接走上威武號。李燁吩咐大家開船前往西部海域,船員們紛紛上船等著,舵手們依次調轉船頭。
永深號的舵手顧忌胖子傷勢,遲遲不開船,久而久之,永深號居然落到最後。好在楊頌和兩撇鬍及時趕回來,步伐匆忙地上了船。
“船長,胖子一直沒醒,我們便把他留在他家裡了。”
“做得好。”泠九香淡然地說。
“那他……他以後……”
“從此以後,永深號上再也沒有這個人了。”泠九香看著眾人,沉聲道,“他不再是我們的同伴,但是這個世上會多一個漁夫。”
眾人輕聲笑了,有的不捨,有的遺憾,有的釋然。無論什麼情緒,終將融化在浩瀚無垠的滄海之中。
晚膳過後,泠九香獨自走上甲板吹風,聽得身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她側頭迎上來人的目光,微微嘆氣。
也不知是怎麼了,竟然還以為來的人會是李燁。他現如今正在威武號上和趙競舟高談闊論,又怎會找她呢?
“在想什麼?”白蹁柔聲細語道。
“沒什麼。”泠九香看他一眼,“何事?”
“你好像心情不好。”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