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來說,呂子龍是專案的設計者,他應該是專班的負責人,可惜他太過於年輕,級別在自己之下,這個倒不用很擔心。從今天向他要資料的情況看,呂子龍這個人可能不太能夠信任,因為他有過一絲猶豫,說明他對自己是心存戒備的。
為什麼第一次見面,他就會心存戒備?是不是他在來之前得到過什麼訊息?
猜疑,是穆雷的第一本性。這在他以後主持的專班工作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實際上他猜對了一部分,因為呂子龍確實是從江上飛那裡得到了一些他的訊息。但是他又沒有完全猜對,因為呂子龍從本質上來說當時只是一名業務型幹部,沒有想過要當多大的領導,也沒想過要跟穆雷爭權奪位。但是,穆雷從呂子龍一絲猶豫的神色中,已經在心底裡烙下了印記,認為呂子龍不是跟自己站在一邊的人。
但是呂子龍卻不是穆雷最擔心的物件。
他擔心的是陶冶。
別看陶冶是基層過來的,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他的級別並不低,他比呂子龍高一級,比穆雷低一級。
這就很可怕了!
哪天,說不定他一提拔就跟自己平級了。
這是穆雷最不希望看到發生的。
穆雷的心眼很小,內心有些陰暗,每一個有可能提拔的人,他都覺得不舒服,尤其是身邊的同事。
這也是他在機關工作這麼多年,人緣一直不好的原因之一。
關鍵陶冶讓穆雷最不舒服的地方在於,總隊領導中,有一位是從陶冶原來所在的單位領導中提拔起來的,而這位總隊的領導,恰恰是分管這個專班的總隊領導,也就是剛才穆雷過去彙報的那位領導!
陶冶跟這位領導的關係有多好,穆雷不清楚。他知道的是,如果沒有這位領導的大力提拔,老實巴交的陶冶怎麼能從眾多的基層官兵中脫穎而出,來到總隊的專班呢?
所以陶冶一定跟這位領導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所以現在專班的情況就有點複雜了。
自己名為專班的一把手,按照級別來說的話,那麼陶冶應該就是二把手了。這個二把手卻是主管領導提拔過來的,主管領導想幹什麼?讓陶冶來監督自己?還是準備接替自己?以後去彙報工作,是自己單獨去彙報,還是領導會偷偷向陶冶瞭解情況?
這些都不好說。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怎麼把陶冶打壓下去!
對於權力內的鬥爭,穆雷是有非常豐富的經驗的。從邊防的新兵連開始,他因為個子很矮,經常遭受別人的嘲笑與欺負,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在夾縫中求生存,這也是造成他陰暗心理的來源之一。
“後來,我提幹後分配到了邊防派出所,所裡的官兵都是牛高馬大的,就我個子最矮,最容易受到他們欺負,甚至有很多戰士都看不上我。那時候,我心裡就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爭口氣。從那天起,我放下了自己的所有尊嚴,上級需要什麼,我就做什麼;上級在哪裡,我就出現在哪裡;上級喜歡聽什麼樣的話,我就說什麼樣的話;上級的一切命令,我都嚴格執行,從不敢打半點馬虎眼。至於下級嘛,都是我手上的工具,對我有用的,我利用起來;對我沒用的,我放一邊去,不肯定、不表揚、不提拔;至於我看著不順眼的,或者處處跟我作對的人,我也不跟他硬著幹,我想辦法把他們弄走,轉業好,退伍好,反正就是不能在我身邊。”
“我聽過一句非常好的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意味著血雨腥風,鬥爭是無時不在無處不在的,我從當兵之後開始鬥爭,一直鬥爭到今天。我認為,只有鬥爭,我才有安全感,只有在鬥爭中把別人鬥下去,我才有成就感獲得感。你們不是職務比我高嗎?你們不是個子比我高嗎?你們不是水平比我高嗎?你們不是知識比我高嗎?又如何?我只要有一天能踩在你們的頭上,那種感覺,不是一般的成就可以比擬的,是那種冬天吃火鍋、夏天喝冰水的感覺。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叫權力高潮?這就是那種感覺!每當我看到曾經鬥爭的物件屈服在我手下的時候,那就是一種權力的高潮,比做 愛都要舒服!”
“人不會沒有鬥爭,有明確的物件,那麼鬥爭的目的很明確;沒有物件,創造物件也要鬥!我覺得,我只有在不斷的鬥爭中,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如果哪天沒有鬥爭了,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在這人世間了。我不僅自己喜歡鬥爭,我更喜歡看到自己的手下鬥爭,知道為什麼嗎?如果大家團結了,那麼就會形成同盟,終有一天他們會把鬥爭的目標指向我。所以我得讓他們互相鬥爭。只有下屬互相之間不信任,他們才會把我作為他們爭取的物件,才會向我靠攏,為我所用。哪天我看到誰跟誰關係好點,哪怕就是挑撥離間,我也得讓他們關係疏遠,否則我自己的地位就會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