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潔笑著說:“子龍,那可不一定是好事呢!我聽司令部的說,這次分過來的戰士裡,有一名特殊的兵,家裡關係很牛,人也有點吊兒郎當,不太好管理呢!”
“是嗎?有啥好牛的,說來聽聽。”
“這個戰士叫肖子軒,家裡是龔州市著名的肖氏集團。他老爸是董事長,他是小少爺。家裡就他一個兒子,是個獨苗,也是以後肖家唯一的法定繼承人。”
“這麼優越的條件,為啥要過來當兵?”
“聽說肖董事長以前很想當兵,就是家裡困難,早早進入社會創業,徵兵的時候錯失了機會。現在為了完成自己當年的心願,把兒子送過來了。”
“哦!這樣啊!那這個兵又難管在什麼地方呢?”
“富家少爺,你說難管在什麼地方?我覺得什麼地方都難管!新兵連的指導員是我以前帶的一個兵,我聽他說,這個富家少爺生活太講究,新兵連不是訓練挺苦的嗎?但就是這麼苦的生活,都改不了他的一些臭毛病,比如每天早上起床後,別人都是冷水把臉一擦就好,他就非得用洗面奶洗臉,磨磨蹭蹭的。又比如說頭剃了個半光的頭,剩下板寸了,每次帽子摘下來後他都得用梳子重新梳理一遍。對了,他隨身帶著梳子和護手霜呢!吃飯,別人坐下來二話不說直接就大筷子夾菜,他可倒好,先把餐巾紙鋪上,倒碗湯,輕呡一口,簌簌口,然後再慢條斯理吃菜。你也知道,他們這個年紀都是半大小夥,訓練又苦,飯量大得嚇人,一桌子菜吃完,他才剛開始動筷子!要不是班裡的同志們讓著他,他那頓能吃飽的?”
“問題就是,丁潔,這些都是他的一些生活細節啊,他訓練刻苦嗎?他跟班長和戰友們頂撞了嗎?有沒有打退堂鼓、到處惹是生非、違法違紀的問題呢?”
丁潔一愣,說道:“這倒沒聽說過。”
呂子龍笑了,說道:“那不就是!紀律沒犯,說明還可以的,不至於像你說的那樣不堪。丁潔,如果真的分配到咱們科裡來了,咱們就是一條戰壕裡的同志了,可不能先入為主,憑著別人的一些意見咱們就事先定調,把他作為個別人看待啊!”
“嗯,你講得確實有道理!”丁潔說:“子龍,我看你挺有當教導員潛質的,做起思想工作來一點都不比我這個教導員差啊!”
呂子龍大笑道:“丁潔同志啊,咱們不都是經過黨這麼多年的培養嗎?這點道理還不懂?思想工作還不會做?”
下午的時候,果然科裡分來了三個兵。看來站裡領導對執勤四科還是很照顧的,分來的都是高高瘦瘦的帥小夥,看起來很精幹,呂子龍看到後很滿意。
由於工作忙,呂子龍也沒有特別注意哪個是肖子軒。沒想到,晚上的時候,肖子軒就給呂子龍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麻煩。
其實也不算是多大的麻煩,就是開會的時候肖子軒遲到了。遲到就遲到了,他是帶著一身的肥皂泡過來參會的。
按照慣例,科裡新來了同志,晚上是要開一個歡迎會的,大家相互介紹認識。
晚飯的時候,呂子龍就跟班長說了晚飯後六點五十分集合,七點鐘先組織收看新聞聯播,新聞聯播結束後科裡組織開會。
六點五十分,班長吹哨子集合,人數一點,唯獨缺少了肖子軒。班長一問跟他住同一個宿舍的戰友,說是這傢伙跑去洗澡去了。
這下子班長就惱火了。吃飯的時候自己特意通知了六點五十分集合,飯後到集合,只有短短二十分鐘。這二十分鐘是給大家消化消化用的,可不是用來洗澡的。
班長一惱火,就叫副班長帶隊先到會議室,然後自己跑去找肖子軒了。
呂子龍等科裡的人員早就到會議室了,新聞聯播開始的時候,只聽見“砰”的一聲響,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班長用手拎著肖子軒的耳朵進來了。
正在觀看新聞聯播的同志們一看,忍不住鬨堂大笑起來。只見肖子軒穿著作訓服,滿頭滿臉都是肥皂泡,有些從額頭上流下來,劃過眼睛,讓他視力受阻,一邊耳朵被揪著吃痛,一邊還不得不用手背拼命揉著眼睛,像個滑稽的小丑。
“笑什麼!嚴肅點!”呂子龍喝止住了大家,對班長說:“到我辦公室吧!大家繼續收看,一會我回來再開會!”
在辦公室裡,呂子龍問清楚了情況後先對班長說:“以後做事不能太過,把這傢伙這樣拎到會議室,像什麼樣子呢?你就不好先讓他洗完澡?要懲罰的時機很多,會議結束後你可以罰他跑圈,罰他運動,罰他寫檢討,你這麼把他帶到會議室,這不擾亂了大家看新聞聯播的情緒了麼?下次要注意點方式方法。”
班長連連點頭稱是。
呂子龍又問肖子軒:“晚上會議結束後,有的是時間洗澡,為什麼選擇在這個點洗澡。你不知道要組織收看新聞聯播了嗎?”
肖子軒那時候剛剛從新兵連分配下來,對呂子龍這種級別的領導幹部,心裡還害怕得要命,聽後趕緊說道:“科長,我知道的。但是以前我在家的時候,我家裡人說了,晚上參加重大活動的時候,要穿著打扮整齊才能出席,不能失了禮儀。”
我去,這是什麼道理?呂子龍心裡彷彿奔騰過了一千萬頭草泥馬。他的耳邊響起了丁潔上午的話“那都是富家少爺的病。”看來,這個新兵身上,確實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了。
呂子龍沒有生氣,他跟肖子軒說:“肖子軒,那時候,你是一個社會青年,你家裡怎麼教育你我不管,但是你現在的身份是一名邊防軍人,軍人是要時刻以打仗為目標的,不能講究太多。如果有一天我們上了戰場,晚上要作戰了,頭頂上是呼嘯的炸彈,面前的兇惡的敵人,還講究禮儀嗎?”
肖子軒說道:“隊長,我覺得您這個比喻不恰當。現在是和平年代,我們又是守護在國門的邊防衛士,為什麼不能注意一點形象呢?我以前有很多同學,他們對我來當兵不理解,特別是邊防的兵,說是當兵不像是當兵,說是警察又不像是警察,到底過來是幹什麼的,他們不理解。我新兵連訓練三個月了,在連隊裡我覺得確實像當兵的,可是今天到這裡一看,這明顯又是警察的崗位。您說,就咱們現在這種性質的警察,他能像部隊一樣每天想著打仗嗎?那如果不是每天需要戰備打仗,為什麼不能講究一點禮儀呢?”
呂子龍聽出來了,這個戰士不是一個普通的戰士,因為家庭的教育很好,所以他可能會掌握很多的知識,說話的邏輯性很強,不太好教育。
呂子龍說道:“肖子軒,正如你所說,可能從你的角度來看,確實我們需要講究禮儀。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學禮儀的時候,有沒有人教過你,禮儀是一種符合規矩的、讓人感到舒服的儀式?比如現在咱們晚上集合點名,你梳妝打扮沒問題,這是你眼裡禮儀的需要;但從我們的角度出發,你沒有遵守紀律,遲到了,算不算是你失禮於我們?禮儀的使用場合,我希望你能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