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叫天德閘的邊防派出所在駐紮在一個偏遠的漁村裡。從龔州坐車下來,首先要乘坐城際大巴約六個小時,到達市裡;市裡換上中巴車,走兩小時的山路來到鎮裡,鎮裡再找一輛摩托三輪車,“嘎吱嘎吱”搖晃將近一小時,穿越無數的農田菜地,才來到天德閘邊防派出所。
所裡很舊,幹部和戰士都住在用石頭堆砌的老房子裡——不過衛生倒是收拾得乾乾淨淨。
到所裡報道後,所長和教導員像撿到寶一樣對待呂子龍。
“這麼高學歷的高材生,咱們可是從來沒見過呢!”所長和教導員打量著呂子龍:“你可是咱們所裡過來的第一個大學生!”
在所長和教導員的關心下,第二天開始,呂子龍就跟著駐村的幹部到村裡熟悉情況了。
對於出生在農村的呂子龍來說,農村就是自己的家,只不過不在同一個省份而已。所以,很快,呂子龍就融進了轄區的漁村裡,與漁民們打成了一片。
但是幾個月後,爭當呂子龍的實習生涯準備結束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場“非典”就在全國肆虐起來了。
呂子龍清楚記得,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不是很重視,上級要求邊防官兵到基層出警的時候,一律要戴口罩,當時自己比較年輕,貪玩的心性很重,雖然出去都帶著口罩,但是白色的口罩上,呂子龍和另外的同事們分別寫上了三個字“我很帥”,每人口罩上一個字,下村裡的時候可是拉風得很。
後來很快疫情就嚴重了。
從外面回來的人,進村後馬上要進行隔離,嚴格按照規定待在家裡不能出去,而且在家門口,要用石灰畫上一個半圓。只要看到誰家門口畫上半圓了,大家馬上就知道不能隨便與這家人接觸。
那段時間呂子龍每天的工作,就是跟著駐村民警挨家挨戶到村子裡,手裡拎著一桶石灰、一個葫蘆瓢,按照村幹部的指點,到外出回村人員家門口畫石灰線。剛開始的時候回來的人員不太理解,與邊防官兵和村幹部還有些爭執,慢慢地,大家也就習慣了。
還好天氣很快就熱起來了,“非典”疫情也漸漸消失了。
這次實習給呂子龍最大的印象,是畫石灰線,還有中間發生的一段小插曲。
呂子龍到天德閘邊防派出所實習的時候,是兩個人一個房間,同房間的是一位邊防派出所的幹部,安徽人。呂子龍過來的時候他去骨幹集訓,集訓結束後安排回家休假,沒想到就在休假的時候遇上了“非典”疫情,這下好了,根據上級的通知要求,他被告知不能回來,就在家裡整整待了將近半年。
所以儘管呂子龍和他當了一年的室友,可是一直到實習結束,呂子龍回到龔州市邊檢站,也沒能見上這位室友一面。
現在的情況跟當初是多麼的相似啊!
所以呂子龍很著急。他著急的是,如果按照疫情這麼發展下去,可能自己被隔離的時間會很長。可能對於別人來說,這麼長的待家時間,正好可以和家人好好相聚。但是對於工作責任心很強的呂子龍來說,真要這麼長時間不到單位工作,還真不好受。
但是江上飛站長的話是很在理的,讓自己回家隔離,不單只是從防疫抗疫的角度考慮,還得從全國的政治大局考慮。
因為,所有的邊防檢查員,都是處於戰鬥在抗疫的第一線!
呂子龍一路上心情澎湃,魂不守舍,竟然忘記了早上出門時小區輪值大媽的叮囑!
黨呂子龍從地鐵上來,來到小區門口的時候,被大媽攔住了。
“子龍,你不說得去單位執勤四天麼?怎麼這麼快回來了?”大媽客氣地問,手裡面可就不客氣了,一伸手就把呂子龍給攔下了。
呂子龍才想起來早上出門時跟大媽的解釋。
“嗨!別提了,大媽,單位說讓我回家隔離呢!”呂子龍懊惱地說道。
大媽一聽,可就不依了:“子龍,你出去可就進不來了啊!”
呂子龍頓時有點蒙。單位回不去,家裡進不來,自己還能到哪去呢?
大媽的原則性很強,無論呂子龍怎麼說,就是不讓進去。
兩人相持了一段時間,呂子龍洩氣了。
“大媽,那到底怎麼才能進去呢?總不能讓我睡大街吧?”呂子龍哭喪著臉問。
大媽猶豫了一會,才跟呂子龍說道:“子龍,命令是社群下的,要不,你跟社群主任說說看,有什麼辦法能讓你進去?社群同意了,我這兒沒問題!”
無奈,呂子龍只能給社群主任打電話了。
社群主任是個女的,呂子龍認識,是個軍嫂,平時見面呂子龍一家都會客氣地打招呼,算不上很熟,也認識。
“主任,我被困在小區外進不去了。”撥通電話,呂子龍向社群主任簡要說了自己的情況。尤其是大年三十晚上檢查結束後,冒著傾盆大雨騎腳踏車回來那段。
社群主任果然被呂子龍打動了:“子龍,我理解你,感謝你為龔州作出的貢獻。這樣吧,我剛好讓人制作了一批卡片,以後出入小區就憑著小卡片進出,還沒有完全做好,通知也沒有下發。我先給你拿過來,好不好?還有啊,今天我看上級的通知,這次疫情估計短期內不會結束了,小區也會封閉很長一段時間,你既然出來了,要不先到菜市場多買點物品,省得到時候又出不來。”
“謝謝主任!”呂子龍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在後來看了很多新聞後,呂子龍才真切感覺到自己當時是多麼的幸運,而這位社群主任,也是軍嫂對自己的多麼照顧——新聞上說,有的領導幹部因為進不去小區與安保人員發生爭執,被網上炒作丟掉了烏紗帽;有的貨車司機因為高速路封道被困在路上,連續十多天連車都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