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給出的待遇並不比代軍眾將和代地官吏現有的官職、俸祿更高。
但,大戰初畢。
大秦在不曾傾盡全力,甚至不曾讓國內經濟糧草陷入負迴圈的情況下便以一國之力大敗代、燕、齊三國。
即便是最樂觀的代國官吏將士也無法否認代國的虛弱和秦國的強盛。
能從代國這條搖搖欲墜的破船跳到秦國這艘愈發雄壯的大船上,跳船之後還能繼續為將做官,族中更能早早習得金汁治糞之術,收穫更多的糧食和財富,這已是足夠優渥的待遇。
若是李牧也跳槽來秦國的話,那他們的前程更是大有保障!
不少代軍將領竟是怦然心動!
但沒等他們回應,李鮮便已豁然起身,拱手悲呼:“秦長安君欲殺家父乎?!”
代軍將領們心頭陡然一寒。
面對嬴成蟜開出的條件,他們確實心動了,代王嘉又怎能想不到他們會心動?
嬴成蟜在大庭廣眾之下開出如此優渥的條件招攬李牧並其麾下將士,無論李牧並其麾下將領們作何表態,都已經足以讓代王嘉對李牧一系將領心生忌憚和提防。
而若是他們膽敢表露出絲毫意動,甚至是真的有將領接受了嬴成蟜的招攬,那麼代王嘉對李牧並其麾下所有代地將領的信任度都會出現斷崖式滑坡!
即便方才嬴成蟜所言都是虛無縹緲的猜想,即便代王嘉現在依舊對李牧信賴有加。
此事過後代王嘉對李牧的信任也必將生出裂痕,以至於嬴成蟜描繪的猜想成真!
馬服兌等所有代軍將領駭然起身,齊齊拱手:“我等忠於大王,絕無投秦之心!”
嬴成蟜做出一臉訝異懊悔,拍了拍額頭後趕忙起身拱手:“是本公子失言。”
“實在是本公子欣賞代武安君久矣,敬重代武安君深矣,又貪杯過甚,竟是不自覺的便說出了肺腑之言。”
“然!本公子卻忘了,不是每一名君王都能如我王一般擁有博大的胸襟氣魄,深信臣子將領!”
“本公子這番肺腑之言,卻可能會令得代王與代武安君生隙,更可能會致使代王懷疑代武安君。”
“本公子,悔矣!”
李鮮的目光無比破碎。
若非真的打不過,李鮮真想衝到嬴成蟜面前捂住嬴成蟜的嘴。
求求你,別找補了!
又是欣賞又是敬重又是肺腑之言,轉頭還拉踩了一下我王?
你越這麼找補,家父越危險啊!
但偏偏,李鮮不知道他說些什麼才能消解嬴成蟜這番話的惡劣影響。
嬴成蟜愈發誠懇的說:“本公子會以大秦長安君的身份明告天下。”
“除卻幾次陣前答話之外,本公子與代武安君不曾見面談話,亦不曾有任何書信往來。”
“雖然本公子早已有心請代武安君入秦,然代武安君卻沒有絲毫回應,實乃忠義之臣。”
“代王若是仍有不信,大可隨時來問本公子。”
“希望能以此告挽回本公子之錯!”
“二三子以為可否?”
若是李鮮讀過《龍圖耳錄》,李鮮此刻絕對會跳著腳怒斥:
此不為此地無銀三百兩乎!
如果你真的沒有遊說過李牧,如果李牧確實無心投秦,你又何必明告天下?
這也就罷了,李牧笑言一句離間計也就過去了。
真正可怕的是,嬴成蟜在明告之前還先徵求了李牧三個兒子的意見!
李牧膝下一共也就只有這三個孩子而已,當這三個孩子意見統一的去做一件事,即便無法左右李牧的決定,也會在很大程度上干涉李牧的判斷。
嬴成蟜此告一出,就算是代王嘉真沒懷疑李牧,心裡也得多幾個嘀咕。
寡人在武安君眼中究竟是何等心胸狹隘、刻薄寡恩的形象,以至於武安君之子竟是需要請敵國大將用明告天下的方式來表達武安君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