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大秦看似烈火烹油,實則危若累卵。】
【臣知大王必定有意在略略休養之後,便繼續為大秦開疆擴土。】
【然,大秦內部之亂,方才是當務之急啊!】
【矢之速也,而不過二里,止也。】
【步之遲也,而百舍,不止也!】
【大王!】
【慢一點!懇請大王慢一點!】
【先行處置大秦內務,消除各方矛盾,蓄養人才以為後用,教習萬民而尊秦令、知秦志、仰秦恩,待秦內弊除之,大秦方可再奪疆域。】
【若不如此施為,縱是我大秦一統天下又如何?】
【只會徒留滿腹禍患!】
【一旦無大王鎮之,所有禍患必將盡數發作,令我大秦山河破碎、祭祀不存啊!】
最後幾個字的筆跡明顯更深,顯然呂不韋在寫到這一段時也頗為激動。
而比他更激動的,是嬴政!
“放肆!”
嬴政憤怒的將竹簡摔在地上,揹負雙手來回踱步:“言稱我大秦會留滿腹禍患?”
“言稱待寡人崩,則大秦亡?”
嬴政突然抽出右手指著那枚掉落在地的竹簡,怒聲道:“不處全,不處極,不處盈乃天子之道。”
“然,恐嚇君王豈是為人臣之道!”
如果是李斯在此,他必然能透過嬴政這憤怒的表象看到嬴政的核心。
如果嬴政覺得呂不韋說的都是錯的,嬴政只會一笑了之,甚至感慨呂不韋真的老了。
正因為嬴政認可呂不韋的分析,所以嬴政才會如此憤怒。
但在認可的同時,嬴政卻在牴觸、抗拒、不願接受呂不韋的分析!
韓亡之後,故韓權貴被嬴成蟜和嬴政先後犁了一遍,已不剩多少可堪稱道之人。
然而魏國滅亡之後嬴成蟜卻來不及大開殺戒,留下了諸多故魏勢力。
嬴政已經能夠感覺到這些勢力的蠢蠢欲動,也已能明確感受到疆域倍增給大秦各方面造成的壓力。
這些壓力大秦暫時還扛得住。
但若是大秦果真一統天下,大秦和嬴政又該承受多大的壓力?
嬴政不知道。
因為上一個從諸侯國起步一統天下的人已經死了八百年了!
而今呂不韋卻給嬴政下了判詞。
倘若大秦果真如一根鋒銳的箭矢般撞向一統天下的靶子。
嬴政若崩,大秦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