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殺誰。”陳連雲即答。
謝流光當他是拒絕,苦惱了一瞬,又問:“你去做什麼?”
“我去……”陳連雲不知道該同他怎麼說,然而謝流光的劍在他的手上飛來飛去,陳連雲不敢不答,只好含糊道,“查點兒東西。”
“我幫你查。”謝流光道。
陳連雲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打也打不過,撞上了純粹倒黴,又怕萬一拒絕,他手裡那把劍就要對準自己,便只得暫時妥協:“那你便先同我一道出去罷。”
謝流光微微頷首,陳連雲便只得調過頭去,判斷了一下方位,尋了個地方要出去。
腳剛剛往前邁了一步,眼前寒光一閃,隨即好像一朵巨大的花盛開在自己面前,其後一道陰影驟的消失,耳旁風聲呼嘯。
他不敢動彈,半炷香以後,面前的花逐漸消失,謝流光不知道從哪裡跳了下來,手中劍帶血,幾乎下意識就要朝自己劈來。
“大俠——饒命——”陳連雲當機立斷大喊出聲,謝流光的劍生生收了回去,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陳連雲率先開口,“剛才是……?”
“……碧鱗鳳尾蛇。”謝流光答,“又讓他給跑了。”
他很是做了一番思想鬥爭,既想去追那九階的碧鱗鳳尾蛇,又覺得應該跟陳連雲出這萬獸林——下次再見著人,也不知是什麼時候。
從前禦劍想要出去過一次,到了林子邊緣終於遇著了人,交了一頭五階靈獸上去,想跟人交換點烤肉,不知怎的嚇壞了那群人,東西也來不及收便匆匆跑了。
於是回了萬獸林的深處,沒再出去。
“前輩說……”他終於想到地方說服自己,“不能多殺。我已經殺了一頭八階靈獸,過半個月才能再殺九階靈獸。”
這規矩不知道打哪兒來的,他便如是認定,於是仍然對陳連雲道:“走罷。”
什麼人能對著九階靈獸說出“又讓他跑了”這種話。陳連雲嘴角抽了又抽,覺得他手裡的劍下一瞬就要指向自己,只得先帶路。
又往前走了兩步,他實在沒忍住:“你說的前輩,就是妄天尊者罷?他不同你在一出麼?”
“前輩……”謝流光的手下意識摸上另一隻手腕的鐲子,鏤空山水鐲,此刻和自己的體溫一般。離開不周山以後他先在這鐲子裡待了足足半年,裡面是墨山閑的傳承空間,他沒有去碰那傳承,人死以後才能進行傳承,墨山閑分明沒有死。
於是他只是在裡面翻找,把每一寸地方都摸清楚,不過是一方尋常的秘境,四季如春,沒有護寶靈獸,所有的東西都擺在自己的面前。只是沒有哪一個帶有墨山閑魂魄的氣息。
睡也睡不著,只能冥想,花了半年鞏固境界,控制不好殺意的時候把秘境弄得亂七八糟,只能跟前輩道歉,可是前輩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道歉又什麼時候能聽到。
墨山閑。
三年。
說是三年就三年,墨山閑說再見之時他定是化神,所以他又到了萬獸林,原本想去通天宗殺一遭再回來,但通天宗護山陣法升起,所有人閉不外出,他自然也進不去。
那便不進去。
他如是走神,卻聽陳連雲慌亂道:“你……你怎麼了?妄天尊者出什麼事了不成,你怎麼……哭了?”
謝流光茫然看回去,伸手在臉上一抹,分明是方才幹在臉上的血,夾著一點濕潤的水,於是他道:“我沒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