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慈的情緒難以控制地跌倒了谷底。
在這禍不單行的一夜,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陳得意媽媽剛好在自己家。
無論王琴當晚表現得有多激動與憤怒,陳得意媽媽還是用盡了各種辦法,將她暫時先勸回了自己家。
她說,無論有什麼事,明天兩家人坐在一起再好好商量。
王琴的眼睛裡全是紅血絲,瞪著眼,仍舊是不依不饒的樣子,看樣子非要林曉莉給她一個交代。
旁觀者清。這種事情,哪裡能有什麼交代。
陳得意媽媽嘆了口氣:
“小引是你的兒子,沒錯。但小慈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孩子間有什麼事情兩家人是不能好好商量的,一定要鬧成這樣嗎?”
將王琴好不容易送走之後,看著持續沉默不語的林家母子,可能是為了給他們留出空間,陳得意媽媽提出要回自己家。
她在院子裡喊了好幾遍“老陳”,老陳才趿拉著拖鞋來給她開門,夫妻倆低聲說了幾句話,很快,巷子中又陷入了夜晚的沉寂。
與之相反的是,林家客廳的燈亮了一整夜,林予慈和母親對坐在沙發兩側,仍舊是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在林予慈的印象裡,林曉莉很少有對他生氣叱責的時候。
小時候,無論自己犯了什麼錯誤,母親都會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講。
而在聽懂了一個又一個道理之後,他逐漸懂得所有的言行都需要自己負責。
繼而,他聰明地選擇了吃一塹長一智,在他成長的道路上,碰壁的時刻時常有,但能少犯錯就少犯錯,能不犯錯就不犯錯。
和徐引的事,大概也是他頭一回明知是外人眼中“不可饒恕的錯誤”,卻放任著自己將錯就錯了下去吧。
林予慈此刻甚至完全能理解林曉莉乃至王琴的心情,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坦白。
畢竟無論如何開口、怎麼開口,傷害都已然存在在了那裡,不是他三言兩句就可以抹去的。
不知沉默了多久,林曉莉輕聲問他:
“你和小引……是怎麼回事?”
林曉莉的聲音中並沒有責怪的意味,但在林予慈聽來,卻比直接訓斥他要讓他難受千倍百倍。
林予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如果他實話實說,毫無疑問會引起家中的軒然大波,而他最不想看到的,是林曉莉一定會因此而傷透了心。
可是他如果閉口不言,或是幹脆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這對他來說當然也不是難事。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是對徐引的辜負、對他自己的辜負、對他們長久以來感情的辜負。
他當初願意接受徐引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輕易放棄,現在他也依然如此。
“小引不是你的弟弟麼?你們從小關系就很好。”林曉莉很不能理解地喃喃自語道,“可他的媽媽為什麼會說……”
半小時前,王琴在他們家的院子裡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甚至是尖銳而赤裸裸的。
可是林曉莉依舊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她甚至都不忍複述王琴的話。
她不能理解,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兒子就是王琴所指責的那樣,和……一個男生“廝混”在了一起。
林予慈,她的兒子,她那麼那麼優秀的兒子,以後會上最好的大學,會有最體面的工作,會有最光明燦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