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慈這才將手機扔在了一邊,在房間裡此起彼伏的弟弟的呼嚕聲中沉沉睡去。
鄉下的年節氛圍和城裡完全不一樣。
往年在江漢市過年的時候,一到初二初三,街上幾乎都沒有什麼人,商鋪門上也貼著初七才開門的告示。
但在洵州過年就會熱鬧很多。
初二他們去了縣城趕集,買的新鮮蔬果裝滿了車的後備箱。
初三又早早起床去縣城看了社火,隔著遠遠的半條街道,敲鑼打鼓聲就傳了過來,感覺整個地面都在震動。
初五那天,他們還出席了同村一個年輕人的婚禮,酒席辦在鄉鎮上最好的一家酒店裡,桌席上擺著的都是當地很有名氣的美食。
林予慈悶頭吃著碗中的酥肉炒粉條的時候,突然被新婚夫妻的父母點了名,請他給新人夫妻送上祝福。
他匆匆忙忙地站了起來,說了一長串“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等吉祥話,又在喧鬧的掌聲中坐了下來。
總之,這個年過得非常熱鬧,熱鬧得有些過了頭。
當然,在村裡過年,一個逃不開的環節就是走親戚。
照家裡長輩們的意思,幾個調皮搗蛋的弟弟妹妹們可以不去,但林予慈是小輩們的“門面兒”,一定要跟著一起去。
姥姥姥爺把自家外孫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話都不帶重樣的,林予慈聽了幾句後臉都紅了。
林曉莉看著倒是心情很好,把他拉到一邊,跟他說:“他們說的話你聽聽就行,老人家高興就好。”
“我知道的。”林予慈露出了一個苦笑。
從親戚家出來以後,他的手上和兜裡總是會被塞滿各種糖果橘子巧克力,推拒又推拒不掉,最後都分給了弟弟妹妹吃。
林予慈在洵州待了一週半的時間,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徐引定時定點的簡訊。
為何是“定時定點”,他發現徐引這小子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楞”,相反他很聰明。
徐引應該是根據自己回訊息的時間,摸清楚了自己的作息。
他一般早上八九點發一條訊息,那時林予慈剛起床,準備吃早午飯。
在下午四五點鐘時他會再發一條,那會兒林予慈差不多也正好閑著。
晚上睡覺前,等到林予慈躺到床上的時候,徐引又會發來新的訊息。
他常常會問林予慈在做什麼,林予慈回複之後,他又會找別的話題來聊。
林予慈發現,在與人閑聊和找話題這方面,徐引是真的不太擅長,但他對此卻有一種莫名的執著。
不過是短短的十天時間,對于徐引的聊天習慣,林予慈發現自己居然適應得挺良好。
偶爾,他在想起除夕那晚的時候,也不再像那時一樣尷尬到發麻了。
他坐在院子的躺椅上看書,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頂棚曬在了他薄薄的眼皮上,他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徐引喜歡自己這件事。
他另一方面又覺得不可思議,深究自己的這種心理,他發現,可能正是由於他和徐引太熟悉、太親密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之間早已有了相互依賴的情感。
對于徐引的所思所想,他潛意識裡總會傾向於包容和關照,會為對方的行為而“開脫”。
這種“接納”會讓他感到無力,時常覺得無可奈何。
回到老家的第六天,徐引問林予慈有沒有時間通電話。
最開始他心想,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通了電話之後,聊的卻只是一些日常裡的瑣碎。
他站在院子裡的楊樹下,一邊耳側傳來蟲鳴鳥叫,而電話另一頭的徐引問他:“哥,你哪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