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冰凍礦泉水的味道不好,有點苦澀。錢曉文捏著瓶子皺起了眉。她問平月:“礦泉水有保質期嗎?”
平月:“沒有吧?聽說上面標註的保質期是指瓶身的保質期?”
“怎麼了?”平月回味過來她詢問的意思了,“變味了?”
錢曉文扔掉瓶子,說:“有一點點苦。”苦的不明顯,是她喝完了從回口的味裡感受出來的,“也可能是我喝水少的緣故。”她不愛喝水,一旦喝水就猛喝。不愛喝水的人,吃過東西後嘴裡都會發苦。
平月的熱水裝滿杯了,錢曉文又從冰箱裡拿了兩瓶礦泉水,一起上樓回房間。
房間門開啟又合上。
錢曉文將礦泉水放在桌面,去浴室洗了澡,將內褲換洗了。在日複一日地用碘伏水擦水和勤換內褲之下,她現在好多了,下\體沒那麼癢了,也沒那麼臭了,偶爾刺痛一下,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內褲晾在通風口,她坐在屍體旁邊,著手修複屍體。今天的任務是修複屍體的肚子。
這一坐就是晚上八點。她揉揉脖子,昂頭轉動脖頸緩解僵硬。然後打了一個哈欠。今天的睏意比往常來得早。她去洗冷水臉,沖了澡,瞌睡沒那麼強烈了。
穿著浴袍站在屍體邊,按下掃描作業按鈕。紅色的光線從屍體的頭部掃描到腳,錢曉文看著看著覺得這具屍體的形狀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修複完成的地方還沒有清理,全是汙濁的血肉,只有最初修複的那條腿是清理幹淨的,導致她左右看了看,也看不出哪兒熟悉,只知道熟悉。
她揉揉眼睛,想去睡覺,往床那邊走了幾步又倒回來。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候,要盡可能快的修複完成屍體,才有飯吃,才能離開這裡。餘有為的飯只夠吃一餐,而今天中午的話題太古怪,她沒吃飽就提前離開了。
12年……
是一個令人感到煩悶的一年,她不喜歡回憶那一年。
錢曉文擰開礦泉水,已經不冰了,喝了兩口便不喜歡地放下。她拿起手術鉗,在裝著皮肉的桶裡挑挑練練,找出合適的肌膚,貼到破爛的肚子上進行修複。
淩晨一點,她修複完肚子。淩晨四點,修複完胸膛。視野有些發花,她越來越困了,腦袋很沉。
錢曉文放下工具,給手消了毒,直接躺上床。睡得很快,很沉。沒有發現屋子裡出現了一個人,站在床和屍體擔架的中間。那人偏著頭,看了看床上的人,又偏過頭,看了看擔架上的屍體。笑了一下。
那人用錢曉文用過的手術鉗,從桶裡撚起一張橢圓形的皮,腥臭的血從皮上滴下來,滾在地毯上,很快浸透進去。
舉著那塊皮,隔空對著錢曉文的臉,笑出了聲。
錢曉文做噩夢了,夢見有人拿著一張臉皮往她的臉上貼,那是剛剝下來的臉皮,帶著上一個人的溫度,黏糊糊地貼在她的臉上,血腥擠滿鼻腔,血流進嘴裡,非常難吃的味道,腥得人想要嘔吐。
夢裡的她一陣陣反胃,嘔吐著醒了。她下意識往自己臉上摸,有點粘手,放下手攤開在面前看,手上有血。錢曉文登時懵了,回過神後翻身下床沖進衛生間,站在鏡子前照。
她的臉上有血,一點點血,像手上沾了血,抬手去摸而留下的。
錢曉文又看自己的手。指甲縫裡和手指夾縫之間,還有手掌邊緣有血,凝固的,沾在手上的時間很長了。
昨晚沒洗幹淨?
她已經記不得了,當時很困很困,前所未有的困,只想睡覺。隨手消完毒就睡了,也許真的沒洗幹淨。
深深呼吸一口,跳得急速的心髒緩緩平靜下去。洗漱出來,時間是早上七點。只睡了三個小時,難怪呼吸時有些胸悶。她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常溫的味道不好,特別是喝完之後,舌頭有一點點苦澀。
她掉頭去浴室,捧水漱口,那苦澀頓時沒了。
肚子很餓,她摸著肚子去出餐口,探手往裡面摸。空的。說明作業交得還不夠多。整具屍體完全複原,才會出餐吧?
她坐到屍體前,端詳它,仍舊熟悉。說不出的熟悉感。還差胸膛左上側、鎖骨、脖子和臉了。等修複完這些地方,她大概就知道哪裡熟悉了。
穿針引線,她開始想她的前男友,應該是前男友了吧?
錢曉文說不清算不算前男友,畢竟她沒有和他提分手。
那個夏天認識的男人,面板黃黃的,手和牙齒卻很好看……對了……錢曉文知道哪裡熟悉了,這具屍體的手,長得和她前男友很像。
她的前男友叫胡皓。在派發傳單的那個夏天,因為一瓶冰凍礦泉水而認識。錢曉文接過礦泉水,問他要電話號碼,說下一次給他錢。
胡皓笑了,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一瓶礦泉水呀,用不著還啦。”
他問:“你是做兼職嗎?哪個大學的?”
錢曉文:“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