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開啟的房間?
錢曉文記得是反鎖的。
一股煩躁湧上來,錢曉文煩得整個人都開始焦躁、暴怒,看什麼都厭煩。她一把扯掉帶血的床單扔到地上,床單下面的床墊子更是血淋淋,黑得骯髒。
黑沉的顏色讓她想起從自己體內排出去的那團東西,也是這樣紅得發黑,黏糊糊的一塊黏膜。
眼睛不受控制地流出淚水,心裡有一團澆不滅的恨意,她以為範明勝死了就不恨了,還是恨,恨讓她來這裡的那個人,恨不得殺了他們。
下\體癢得難受,像針刺一樣,癢到極致就開始發痛。流産讓她感染了,她以為會血流不止而死,後來靠大把大把的維生素止了血,現在血不流了,但下面癢得發疼。
有時候癢起來能癢一整晚,睡不安。今早也是被癢醒的。一陣一陣地發癢,脫下來的褲子有一股形容不出的臭。
她病了,病得很嚴重,急需要醫生。
這裡沒有醫生,只有她這個入殮師。
窗外的雨格外的大,大到彷彿一輩子都不會雨停。
錢曉文感到無比煩躁,一煩就情不自禁吞嚥口水,越吞越口渴。她想喝水。
找遍整個屋子都沒有水,礦泉水瓶空了。
她匆匆套上外套,沖下樓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仰頭大口大口地灌。
吞嚥不及時,水從嘴角流下去。
喝完整整一瓶才解了渴,錢曉文捏扁瓶子,長長舒口氣。冰涼的水從喉嚨順進胃裡,渾身都是涼爽的,心裡那股慌亂不安煩躁也被撫平沒了。
她轉身找垃圾桶扔水瓶,一轉身就看見爐灶前站著一個人,正安靜地看著她。
平月。
錢曉文怔了一下。
平月指指廚臺拐角,“垃圾桶在那裡。”
圓形的垃圾桶乖乖地立在廚臺轉彎角的地面。錢曉文將空瓶子扔進去。想走,又覺得少了些什麼,可看向平月,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其實錢曉文挺想跟她說說話,卻無從開口。兩個不熟的人站在一起,空氣裡彌漫的全是尷尬。
錢曉文憋了一句:“樓上快開飯了。”
平月笑得彎起眼,“我知道,剛從上面下來。”
如果她是被雪覆蓋的梅,那她眉眼展開時,便是白雪融化,室內璀璨的燈光都在她眉眼間失了色。
錢曉文長了一隻好手,再醜再爛的屍體都能在她手裡變得漂亮。引她入行的師父總誇她天生就適合幹這個,沒人比她更適合了——哪有說人家天生適合幹屍體的?話不好聽,可幹他們這一行的人都知道這是最大的誇獎。
那些喜歡將屍體打扮漂漂亮亮再送走的家屬們都喜歡點名找她。
哪怕這樣,錢曉文也不敢說自己能繪出平月這張臉。
錢曉文說:“你挺適合去娛樂圈,立著當花瓶也賺錢。”
平月:“我喜歡做現在的事。”
錢曉文說:“喜歡挺好,我也喜歡。”
平月:“大多數人都怕屍體。”
錢曉文:“最開始我也怕,屍體味沖,像我們這種有時候家屬沒法把屍體送來的,我們得去接。有些屍體爛得撿不起來,家屬強烈要求拼湊完整。我第一次出現場的時候,把頭幾天吃的飯都吐出來了。但這個行業錢多,多摸幾具屍體就忍下來了。”
“現在我挺喜歡的。”
平月說:“那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