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大概能夠理解朱由檢為何如此早熟。
朱由檢的父親朱常洛乃萬曆年間的太子,可這位太子的母親卻只是萬曆皇帝生母李太后宮中的一名宮女。
這件事情其實很偶然,萬曆皇帝在看望母親的時候,一時間心血來潮,臨幸了一名宮女,卻沒想到這名宮女就此有了生孕。
孩子生下來的時候,萬曆皇帝並不想承認這件事情,理由是當時他並沒有按照慣例,在臨幸完這名宮女之後留下一件憑證。
可在李太后的堅持以及皇帝起居錄的證明下,最終他只能接受了自己的這個皇長子。
既然是皇長子,按照無嫡立長的禮法,那應該就是未來的太子,可放在朱常洛身上,就成為了一件難事。
因為萬曆皇帝自始至終都不喜歡朱常洛,他喜歡的是鄭貴妃的兒子朱常洵,一門心思的想立朱常詢為太子。
於是萬曆皇帝和代表儒家禮法的東林黨人就這件事進行了長達三十多年的國本之爭,而在這個過程中,朱常洛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不僅擔驚受怕,而且處處小心,即便是這樣,也發生了明朝三大案中的槌擊案。
這個案件很有意思,據說是一名腦子有問題的壯漢手裡提著一根大木棍,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東宮,揮舞著手裡的大木棍就衝著當時的朱常洛打去。
這個案子有很多的蹊蹺,明眼人一看就是有人授意而為,然而更為蹊蹺的是,即便是三法司會審,最後也沒能找到那個背後主使之人,只能草草結案。
其實不是找不出來,而是沒法去找,因為這件事情已經涉及到了鄭貴妃,再往下挖,估計就會直接挖到萬曆皇帝的頭上。
所有的人都不是傻子,既然沒法再查,那就只能不了了之。
作為太子,朱常洛只能打碎牙齒嚥下肚,主打一個忍字。
而當時只有五歲的朱由檢雖然年幼,但卻不是懵懂無知,他似乎能夠感受到父親心中的那份無奈,也開始用心體會父親那份謹小慎微。
所以即便是如今成為了信王,那份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謹小慎微卻愈發的濃烈。
實在是無奈啊,大明朝堂之上黨爭激烈,稍有不慎就會捲入其中,年輕的朱由檢早就知道這其中的兇險,所以他只能選擇成為一個透明的王爺,一個誰也不會在意的王爺。
“王爺,您應該休息了。”
王承恩弓著身,小心地提醒道。
朱由檢嗯了一聲,將視線從那跳躍的燭火中移了過來,他看著王承恩,很認真的問道:
“你覺得林平安此人如何?”
王承恩同樣認真的想了想,這才答道:
“受藥神指點,自然非凡,加之性格沉穩,平易近人,於私可為良師益友,於公可為大明之肱骨。”
說這話的時候,王承恩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林平安那笑嘻嘻的模樣,他突然覺得對方和眼前的信王似乎有些相像,唯一不同的是前者臉皮厚,該笑的時候絕對會笑,而後者卻是永遠的不苟言笑。
聽到王承恩這句話,朱由檢有些驚奇,似乎沒想到王承恩會給林平安如此高的評價,然後他再次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他再次看向了王承恩,一字一句的問道:
“王承恩,你說他最後會成為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