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仍舊沉睡,只是沉睡著的話,便是沒有任何的價值和意義了。
夢境如水,青衫文士此刻所在,竟然只不過是這夢境最為表層的區域。
哪怕只是如此表層的區域卻已經無邊浩瀚,幽深無光,其中隱隱約約可見到一點一點的光輝,猶如天上之群星永珍一般,那便是一個個生靈的夢境倒影,放眼望去,其數目之繁多,幾可以用壓倒一切的恢弘來形容。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吾之大夢,壓制群星。
青衫文士垂眸嘆息:“足足千年時間,我親眼看著你之道路延伸。”
“囊括萬物,包容萬法,有生死之靈,無生死之物,都入了你的夢來,常人揹負些許便是有足夠大的因果困難,揹負冤魂就可以成佛,你卻要揹負整個世界的過去和未來,是氣魄雄渾,卻又是如此地執著痴傻。”
他忽而地想起了一千年前,那道人最後所做的事情。
彼時仍舊還在那一座真武山上。
黑髮道人隨意伸出手來,已經憑空創生出來了紙筆,而後落筆寫下一行行的文字,其中一個個字都平和沉穩,絲毫看不出來寫完這封信,祂就要去和眾生一併做一場大夢,若是醒不過來,便會死於夢中。
青衫文士那時候就在遠處,看著他寫完信箋。
每寫下一行,心神便越發地明淨,越發安寧。
放下諸我,澄澈唯一。
當其寫下了最後給張三丰的信箋,寫下了最後一行,最後之博物館三字後,其周身氣息更是隱隱發生了劇烈的變化,滋生出一種玄妙不可思議的妙處,其當時心境之圓融,竟然讓青衫文士都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來。
心境超脫,再無一絲漣漪,俯瞰萬古,俯瞰自我,俯瞰過去未來一切諸我。
而我,更在其上!
當時看到這一幕的青衫文士命運心中,便是隻剩下了唯一的念頭。
若有超脫,當如是哉!
當如是哉!
於是心悅誠服,對於要為衛淵護道千年,更無半點的後悔和不甘心。
他日兵戎相見,廝殺之時分出個上下來,這是他日的事情。
今日同道並行,便是至誠至信。
但是當時候的青衫文士卻是沒能想到,衛淵這一次大夢沉睡,竟然足足千年,眼看著時間即將到了,都並無甦醒的跡象,照著這樣下去,不要說是在關鍵的時候甦醒了,便是再睡上個千年,三千年,甚至於萬年都不是難事。
面對如此的跡象,青衫文士只得苦笑不已。
這傢伙,當真就沒有半點的準備和後手。
就靠著一腔勇氣,就上了?!
而且當時候的自己,就這麼被他的氣勢給唬住了?千年的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就如此甘心如此主動地為這個敵人護道。
還當真是所謂的上古文管之道嗎?
什麼後手,準備,都不重要,都不打緊,重點的是氣勢?
青衫文士回憶過去,不知道多少次的回憶過去,長笑一聲,卻又是無可奈何。
“如此大道,欲要成就,縱然是有吞吐天下萬古之氣度,卻又怎麼能少卻了謹慎之心?怎可能純粹冒險?伱,當真就沒有後手,沒有準備嗎?揹負了天下之存在的因果夢境,你自己也必然入夢,一朝入夢,何時夢醒,誰能知道?”
“許是千年,或是萬年,更有可能你一朝夢醒縱然得道,卻也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