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仁得仁,名留青史,想來亦算餘願已足,當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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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的典籍裡面,往往記載著這樣的故事,皇帝求仙問道,最終誠意感動了上天,派遣仙人下來,所以當時的帝王能夠跟隨者仙人去求仙訪道,當時從江南到京城,沿途不知道多少人見到了仙人御龍飛天的模樣。
但是後人往往不信,將此事當做了某種政治變化的託詞。
之後的皇帝也多有勵精圖治,再不曾求仙訪道,政事也為之一清,故而對此事也沒有多加在意,只是有些野史典籍,將這一年宮中三次大火和此事聯絡起來,於本紀之中所寫‘上入宮,忽火發,兵甲齊鳴,道人奉上變道服遁去。’
而歷代皇帝對於那位傳說中的仙人多加敕封,至於當初的君王,百官在爭議其諡號的時候,為了給那位仙人留下好印象。一番爭執,因其最後所說那句話,故而定下諡號為靈。
好祭鬼怪曰靈,瀆鬼神而不致遠。
在歷史的隱藏角落裡,留下了這位皇帝真正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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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斷往前,吳汝忠聽到了來自於京城的訊息,事實上,在他的周圍沒有誰不再談論仙人乘龍入京城,陛下飛昇這件荒唐的事情,所有人不敢相信,可是之後,卻發生了皇位的順利迭代。
本來還擔心新皇會不會也想著要學習自己的父親,去打醮齋戒,以求飛昇,但是很顯然,這樣的顧慮是多餘的,那位太子上位之後非但沒有去學道,還將宮中那些青紫貴人一併逐出了皇宮,甚至於有傳聞錦衣衛追殺而去。
道門龍虎山,封山百年以示自懲。
整個神州似乎又重新走上了前兩百年的發展軌跡,對於皇帝飛昇的事情,大家驚愕之後也就慢慢接受了,無論如何,日子總是要過的,那些遙遠的,高高在上的事情,對於百姓們來說,遠不如解除了不必要的稅收。
以及不再年年二三十處的勞役,修建齋宮來得要好。
家裡的米缸總是能有些餘裕了,不必落得個家家乾淨,只是苦了些趁著皇帝喜好修道,投其所好而發達了的家族,現在又逐漸衰敗下去,日日嗟嘆,說這日子還不如十來年前,嘉靖帝的時候。
當然,百姓們偶爾談及前帝,也都會有不滿的語氣在隱蔽地方閒談,彼此竊竊私語著:“先帝勞民傷財,不知道多少人家裡空空蕩蕩的,這也的人居然也能夠被仙人指引飛昇,哎呀,你說這仙人是不是也貪慕權勢?”
“就是就是,這樣的皇帝也能飛昇,這還算是個什麼仙人?”
“有眼無珠。”
“嗨呀,我看著仙人,怕不是也有那如官商勾結的腌臢事情。”
白髮蒼蒼的吳汝忠皺著眉頭,卻也沒有說什麼,提了一壺酒,踉踉蹌蹌回到自己家中,當年的事情過去了也已經足足十多年,他也再沒有見到過那灰袍青年,有時候覺得,是不是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一生也算是見多識廣的老者,回憶起當年帝位交換時候的迅速果斷,隱隱還是能夠嗅出其中鐵血的味道,也曾詢問自己的狀元好友沈坤,後者忌諱不言,也只是說,當日宮中禁衛幾乎全部受傷。
有拆除下來的白玉屏風,上面血跡斑斑,水洗不去。
對於吳汝忠來說,這已足夠。
回了家中時候,見到院子門開啟,年歲不小的吳汝忠皺著眉頭,嘀咕著推開門的時候,卻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一身灰袍,玉簪束髮,只是當年的黑髮已經變得半白,看去多出了幾分滄桑之感。
“啊……您,是你……”
吳汝忠聲音都有些發顫:“是你嗎?”
灰袍之人轉過身來,嘆息一聲,微笑道:“許久不見了啊。”
“吳兄。”
“真的是你?”
吳汝忠結結巴巴地看著眼前和當年相比,只是稍微顯得蒼老些許的青年,仍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後將青年邀請入屋中,難得又去買了些下酒的菜,而後兩人對飲,詢問當年之事。
吳汝忠聽得心神晃動,似有所懼,卻又心嚮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