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拒絕了國師之位後。
他再一次地拒絕了這樣一個,將紅塵和佛法達到一種精妙平和的地方,繼續前行了,對於任何一個僧人來說,離開這樣佛法昌盛的地方,絕對比起捨棄財寶更難,他似乎不像是個儒生了。
他是個苦修的行者。
其之二十七:
離開了龜茲之後,我們必須要跨越雪山,崑崙山和天山。
那陳淵,也就是那‘猿’,不知為什麼心神不寧,想要攀上崑崙。
但是為了安全些,我們選擇了從另一側走,這裡從沒有人登上去過,很危險,這一次的雪山之旅,雪山之高足足千丈,沒有道路,連武者在上面也沒有辦法呼吸,而且風雪之中,看到了暴龍,‘寒風凜冽,多有暴龍,飛沙走石,遇著喪命’。
我們走了七天,死了一半人。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那樣的悲傷。
而在這一次的旅途中,我們遇到了突厥鐵騎的強盜。
那些突厥人的包裹裡放著死去之人的財物,血腥的味道沖天而起,用繩子拉著女子和男子在外面奔跑,有的已經死去了,被磨出了很大的臭味,哪怕是我這樣的馬匪都不能忍。
而這個時候,我第一次看到玄奘的憤怒。
他以雙手格殺了五十七名身披鐵甲的突厥強盜馬賊。
而後將那些死去的人安葬。
臉上的表情悲傷而軟弱。
我覺得,他在憤怒出手的時候,像是傳說中的金剛,而在最後唸誦經文的時候,似乎垂下眼淚,為陌生人而悲傷哭泣,為了離去的人而暗自悲慟,竟然又像是菩薩一樣。
我沒有想象過,慈悲和忿怒能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
這樣看來,他更像是普通人。
他這一次沒有告訴我們該怎麼記錄,但是我和猿猴都默默做了改變。
我們對外說,是那些強盜馬賊起了內訌,分贓不均,一鬨而散。
大家都相信了。
其三十七:
我們來到了西突厥的王庭。
東突厥和大唐交鋒,而西突厥,其實是大唐的盟友。
這一次,玄奘又一次成功地得到了突厥大汗的友誼,雖然我知道,這友誼只是因為玄奘個人的魅力和信心,雖然他的手掌按在我頭頂的時候,我慌得厲害,但是當他收起手掌和禪杖的時候,他是我見過最讓人信服的人。
突厥大汗派出了一位曾經去往長安,精通各國語言的將軍護衛我們。
雖然我相信,玄奘能一隻手把這個將軍埋到土裡面去。
另外,那猿始終在這一座城池裡亂跑,寫他的所謂西域記,地理形勢、氣候、物產、政治、經濟、文化、風俗、宗教,什麼都寫,這傢伙真沒意思,他說這些東西會有用,可問他有什麼用,他又答不上來。
只是說,好像有人告訴他,路線,文化,風俗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哦,對了,這一座王庭。
叫做碎葉城。
石盤陀伸了個懶腰,把自己的文字留下來,日常性嘲諷了那遊俠兒一嘴猿猴,然後被揍了一頓,躺平一個時辰後,下地吃飯,而後那外出和人打架的遊俠兒被和尚拎著脖子拉回來,勒令讀佛經。
瞅了一眼,那遊俠兒手中的佛經是《維摩詰經》。
在這裡住著的日子,玄奘被賜下了一枚難得的蓮花種子,但是路上辛苦,只好將這蓮花種子放在了這院落的水缸裡面,他們很快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那遊俠兒以手中的長安寶劍在門口重重一斬,劍氣凌冽。
以示這是當年長安遊俠所住的地方。
這個時候,沒有人知道,在半個世紀之後,大唐的鐵騎靠著西域記裡記錄的路線殺入了西突厥的城池,在曾經的王庭建立了大唐的官署,在城外,女皇武則天下令建立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