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僕身軀僵硬了下。
他是被洪武大帝親衛拉著說服了,暗中參與一支叫做錦衣衛,還沒有公開的鐵衛,專門負責監督百官,洪武四年劉伯溫致仕還鄉之後,他就一直將劉伯溫的情況每個月寫信給皇城。
沒有想到,會被這路上偶遇的人一眼堪破。
劉伯溫怔了下,似乎完全沒有聽懂這一句話,只是隨意笑道:
“畢竟也是當年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多少有些本事。”
他喝了口熱水暖了暖身子,突然笑道:
“淵先生在這裡,是專門等待劉某的嗎?”
劉璉一怔,旁邊的錦衣衛同樣愣住,下意識握刀。
青衫男子道:“不錯。”
“你果然和他很像,很聰明。”
劉伯溫怔了下,問道:“他?”
淵看著他,沉默了下,輕聲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很眼熟……我以前,以前似乎是見過一個和你很像的人,而且我記得,我和他很親近。”
劉伯溫不解皺眉。
他不記得自己認得眼前這個青年。
而後聽到這青年平淡道:
“只是我已經忘記他是誰,也不記得我和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劉伯溫怔了下,看著那神色清淡的青年,好半晌才嘆息道:
“這豈不是很苦?”
青衫男子眼前彷彿閃過了一個個畫面,裡面有稚嫩的孩子,有撫琴大笑,眉宇飛揚的少年,最後是白髮蒼蒼的老人,可最後卻又化作了某日午後,露出肚皮酣睡的孩子,自己似乎是要向那孩子伸手。
只是一切終究如同霧裡看花,看不真切。
他皺了皺眉,搖了搖頭,沒有一絲感情波動,道:
“因為已經全部忘記了,倒也沒有什麼苦不苦的事情。”
“我並不記得他。”
劉伯溫看著眼前青年,後者說不記得,所以不苦,可是連那些經歷,情緒,那些所看重之人都已經忘記了,又豈是苦這一個字所能形容得了的?苦嗎?自己沒有感覺,何談苦之一字,可不苦嗎?一切忘卻,怎能說不苦?
連劉伯溫都不知該如何形容這樣的感情,最終化為嘆息一聲,道:“所以,淵先生你攔住我,又是為了什麼?”
青年道:“你身上,有屬於我的東西。”
劉伯溫怔住。
青年眼眸橫掃,口中吐出一句話。
“太平要術殘篇。”
在場數人都面色大變。
……………………
洪武三年,劉伯溫受誠意伯爵位,第二年就直接致仕還鄉。
名義上是致仕還鄉,實際上是在那一年,劉伯溫得到了傳說之中漢末大賢良師張角所傳的斬龍脈禁書,為了大明安穩,為了神州不再為戰亂所侵擾,劉伯溫選擇了走上那一條註定沒有回頭路的道路。
他和好友說過,自己仍舊無法忘記,元朝治下,華夏幾乎斷絕的一幕。
聲淚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