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九點,兩人才從餐廳慢吞吞出來。
夜風呼嘯,天色深沉。
雪花紛紛揚揚飛舞而下,在暗夜中像是密集星點。
葉杉青仰頭去看,笑意明朗,“阿悅,我今天特別開心,也特別驚喜,你居然推掉了兼職,和我待了一整天!”
“我……”
他正要繼續說話,黎悅夕繞到他身前,雙手捧住他臉頰,踮腳去吻他。
溫熱與冰涼在唇舌間交織。
她吻得笨拙,這個吻卻也溫柔繾綣,像是在無聲訴說愛意。他立在雪裡,一時僵硬得像個沒電的機器人。
這還是交往這麼久,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好幾秒過去,唇舌間溫軟的觸感越發清晰,葉杉青才終於反應過來。
他抬手抱緊她,也閉上眼回應這個吻。
好一陣,唇舌分離。
兩人都微微喘息著,冬夜寒涼消解不見。
葉杉青仍還緊抱著她,低頭親了下她額頭,想說話。
她卻站直,從他懷裡退出來,眼也沒抬,冷聲丟擲一句:“我們分手吧。”
葉杉青懵了,甚至懷疑是卷過的冷風太甚,凍壞了他的耳朵,支吾半天才雙唇顫動著說出一句:“你開玩笑的吧?”
她搖頭,終於看向他。
一雙眼此時投出的目光,比凝在面板上的雪水還冷。
他一下子慌了,伸手想拉住她,“阿悅,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我們……”
她還是搖頭,轉身就走。悽厲又孤寂的背影融在密集紛飛的雪花裡。
最後,只留給他一句比風更冷百倍的話:“分開吧,再也別見了。”
葉杉青捧著手上那份等待他簽字確認的資助檔案,指尖一再從“黎悅夕”三個字上拂過。
他大致捋清楚了過往的來龍去脈。
簡言來說就是,黎悅夕得知了自己的資助人是葉家,覺得欠他們家的,所以沒法再繼續和他交往下去。又怕說出一切,要連累他一起承擔,所以最後選擇自己一個人吞下所有。
她就這麼背負著他的恨意,又背負著高額的債務,在思念與苦痛中掙紮,一個人輾轉過了十年。
葉杉青搖著頭,沉沉吐出一口氣。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瞭解她,當初卻沒堅持搞清楚緣由,後來重逢,又一再說著恨反複折磨她。
那些時刻,她又有多少難以言說的痛呢?
桌邊手機響起來,拉回他的思緒。
來電人是黎悅夕。
他整理好情緒,不想被聽出端倪,“阿悅。”
那頭的人聲音輕快,“忙完之後,我們見一面吧?”
“當然好啊,我也正想給你打電話呢,”他看了眼時間,“一小時後就可以見。”
黎悅夕接著說:“我給你發地址。”
他“嗯”了聲,聲調愈緩,“阿悅。”
她應:“嗯,杉青。”
“我想你。”
兩條聲音交織,半秒後,兩人一起笑了笑。
她補了句:“好了,你先忙,待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