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天際已經浮上一層灰粉。沒多會兒，應該就能看見太陽。
收回視線，黎悅夕不由打了個哈欠，加快腳步朝醫院門邊走。
她垂著頭在看手機的打車頁面。
這個點的車子不多，顯示預計需要等待十分鐘左右。她掃完這行字，握緊手機，往斜前側的大樹下挪。
右腳剛邁出去，道路那頭傳來喇叭聲。
白色suv停到她身前，是周承衍的車。
她俯身，副駕車玻璃正好搖下，“承衍？”
周承衍點頭，“先上車，外頭冷。”
人鑽進副駕坐好。
周承衍遞過來一杯豆漿和一個三明治，兩樣東西接到手上都還熱騰騰的，顯然是剛買的。
沒等黎悅夕張口發問，他先說道：“晚上的情況那麼緊急，我就想處理肯定需要很長時間，結束多半就是深更半夜了，留你一個人不安全。”
黎悅夕點點頭，道了聲：“謝謝。”
“又這麼客氣……”周承衍笑得有些苦澀。
他發動車子往千熙園的方向走。
車廂內兩人沉默了一陣，一時只有黎悅夕手上拆三明治包裝紙，發出的窸窸窣窣的響動。
聲音輕，在這樣的氛圍下，卻無端擾得人不安。
周承衍抿抿唇，還是張口問：“他還好吧？”
黎悅夕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張大嘴巴，“啊？”
他補充：“葉先生，還好吧？”
她“哦”了聲，回應道：“還好，一部分檢查報告明天才能拿到。”
周承衍緩緩點頭，餘光往她臉上落。
認識她三年，不論是一開始的陌生人，還是現在熟悉的朋友，他也算是陪她經歷了不少事情，工作上的難題、生活中的困擾。
她向來冷靜、穩重。
從沒有哪一次，像晚間葉杉青進醫院那時候一樣，那樣的慌亂無措，心神不定，連自己身上的傷也完全顧不上。
也或者，她其實原本就不是什麼冷靜的人，只是從前沒遇上讓她失神的人和事。
而能讓她這樣的那個人，就是葉杉青。
周承衍蹙著眉，心情實在有些沉重。
無聲籲了兩口氣，還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你除了手背上的傷，別的地方應該沒事吧？”
手背。
她自己都忘了。
這麼一聽，黎悅夕才抬起右手去看。
倒地時慣性作用，手背摩擦到地面，是出了些血，但傷口沒多深。
這會兒血跡幹巴巴的，整隻手看起來除了有些髒，倒也沒多嚴重。
黎悅夕搖搖頭，“我沒事，手背上也只是輕微擦傷罷了，剛才醫院傷員太多，我這點傷還是不佔用醫療資源的好。”
周承衍“嗯”了聲，漸緩車速，左右朝車窗兩側望出去，像是在找什麼。
沒幾秒，漫不經心冒出一句：“葉先生倒是一點不在乎自己的安危，那樣的情況下，第一反應就是撲過去保護你。看來……”
他垂了下眼，瞳色幽深，“你對他真的很重要。”
黎悅夕一噎，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這番話。
雙唇一張一合正猶豫，周承衍將車子往右偏了偏，隨即停靠在路沿，推開車門忙不疊跑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