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怎麼可能說不願意聽,更不可能趕他走。
他明明瞭解她的。
黎悅夕搖搖頭,提腳追上前,“願意聽,走吧。”
他“嗯”一聲。
兩人順著小區步道朝單元樓口走,餘光瞥一眼她並沒在注意自己,他唇角微揚了下,眸底幾分得意。
上樓進了門,黎悅夕倒了杯溫水遞給他。
他道了謝接過,兩人在沙發兩端坐下。杯子往唇邊喂,水喝下一半,身旁的人始終直勾勾望著他。
剛才只是想找藉口跟她上樓多待一會兒,現在被盯得心虛,不說今天發生了什麼,好像實在說不過去了。
咳嗽一聲打破寂靜後,葉杉青緩聲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今天回家,我爸說孫阿姨懷孕了,說是做的試管。”
他聳了下肩,“他們倆是合法夫妻,有孩子很正常,我其實從來沒介意過這件事,只是為什麼非得是今天告訴我?”
孫芳禮第一個孩子沒有後又過了很久,葉杉青才意外得知,原來那個孩子本身就是保不住的。而孫芳禮當時之所以選擇那麼做,無非就是發揮那個孩子最後的作用,離間他們父子的關系。
她也確實做到了。
當時被父親不分青紅皂白就誤解,後來知道真相,父親也沒選擇站在他這邊。那之後,葉杉青和葉俊成的父子關系近乎決裂。
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什麼溝通,後來他更是直接遠走美國,一去就是八年。話到這裡,他低眸,聲調跟著變沉,“今天是……我媽媽的忌日。”
從白天聽秦雲遷說他今天是因為家事沒去公司,黎悅夕就隱隱有感覺,大約不會是什麼愉快的事。
只是再怎麼樣,她還是沒預料到這樣的細節。
她眉心一抖,看他這樣子,心裡也不怎麼好受。
她不是個很會安慰人的人,一時間實在沒想好該說什麼樣的話,才是真正有用的。
遲疑片刻,最後選擇像上次一樣,抬起手掌往他後背上拍。
拍在背上的力道分明很輕,他卻還是心跳漸緩,像被溫熱有力的掌心包裹住。
“沒事的,我現在又不是當年十幾歲的時候了,這點消化能力還有,”他沖她彎了彎唇,“我只是覺得無奈,他昨晚給我打電話,說讓我今天回家一趟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媽媽的忌日。沒想到……他根本不記得了,甚至在這樣的日子和我說這個。”
葉杉青哼笑了聲,“他和我媽媽,曾經明明也那麼相愛……”
兩人年輕時是自由戀愛,大學時期度過甜蜜的熱戀期,後來順理成章結為夫妻,組建美滿的三口之家。
葉杉青一直記得,父親就算忙,每年結婚紀念日、他母親的生日,葉俊成還是一定會騰出空來,並且精心準備禮物。
家裡現在還留著以前夫妻倆從戀愛到婚後拍的照片,只是從以前掛在顯眼的位置,到現在被全數挪進了儲物間的角落吃灰,再沒人會花時間去翻看。
現在看來,這些回憶裡的美好都變得諷刺。
黎悅夕輕聲說:“大概,人總是會變的吧。”
“人真的那麼容易就會變嗎?”
葉杉青搖搖頭,定定朝身旁的人看,語氣堅定,“可心不該變。”
“至少,我不會。”
最後一句話出口,他目光恰好投到她眉眼間。
眼波閃動,和春日暖陽照樣下的水波沒什麼兩樣,無端惹人心神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