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悅夕抽了張紙巾在唇邊擦拭,不由咳嗽兩聲。
張濟川倒是反應快,側身看過去,問道:“還好嗎?”
她搖頭,“沒事。”
張濟川左右看兩眼,也抽了張紙巾在手掌之間擦拭。
他往黎悅夕這側偏了偏身子,眼看一張臉快湊到她臉側,“我們可以先走,正好——”
話到這裡,他語速放慢,手上紙巾團成團一扔,眼看左手掌就要往她大腿上放,“我們可以單獨相處,我也不想再應付他們了。”
手上動作掩在桌下,葉杉青這頭看不見。
但張濟川此時此刻離黎悅夕越來越近,臉上笑容還頗為猥瑣。
他擰著眉瞪過去,椅子往後一推,立刻就要站起來阻止。
黎悅夕這時伸手去端桌上那隻白瓷盅。
蓋子揭開,股股熱氣升騰。白瓷盅剛離開桌面沒兩秒,她手腕一顫,裡頭熱騰騰的鮑魚烏雞湯灑出來大半。
那些湯,幾乎都澆在了張濟川伸過來那隻手的手背上。
她的裙擺也沒能倖免,慌張著連抽幾張紙巾往張濟川手上遞,“抱歉抱歉張總,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您沒事吧?”
忽然有這麼一出,眾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
張濟川接過紙巾在擦手,吃了癟臉色實在不好,卻也沒法當眾發作。
尹一帆也看過來,厲聲道:“小黎,你怎麼這麼不穩重?”
張濟明瞭解自己的弟弟,大約猜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打圓場道:“沒事沒事,服務員來收拾一下就好。”
黎悅夕順勢起身,微笑著說:“抱歉各位,我去衛生間處理一下,你們繼續。”
小插曲沒持續幾秒,眾人各自回歸狀態,該喝的喝,該聊的聊。
只有葉杉青,從人出了那扇門就頗為魂不守舍。
最後幹脆也站起身來,“張叔叔,我還有事處理,敬大家一杯,就先離席了。”
說罷,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拔腿追了出去。
順著走廊沒走幾步,黎悅夕從洗手間出來,拎著濕噠噠的裙擺,迎面朝這頭走。
葉杉青望見她,方才的擔心,一瞬被怒意蓋過。
他腳步沉沉邁過去,抓住人家手腕就將人往隔壁那間包間帶。
她一路掙紮,圈在手腕那隻手反而越是用力。
一直到將人拉進包間,哐一聲合上門,葉杉青才撒開手說:“你這樣有意思嗎?”
手腕吃痛,白皙的面板暈出一圈紅。
黎悅夕悶頭轉了轉手腕,抬眼對上他視線,“我哪樣?這是我的工作。”
葉杉青抬手往隔壁指,更沒好語氣,“和一個大你十幾歲的人相親,這是工作?在飯桌上陪笑,這是工作?為了一頓飯,差點被人……”
他頓了頓,咬牙切齒,脖頸上青筋也跟著冒出來。用力閉了下眼,才終於說出後面的話,“差點被人佔便宜,這是工作?”
黎悅夕被問得啞口無言。
在職場這麼多年,類似的事情她經歷過許多回,她從一開始的木訥,到如今算是應付得當。
可今天不同,今天被他目睹了一切。
即便是應付過去了,她還是覺得難受,覺得在他面前丟臉,覺得和他的距離徹底的、永遠的拉不回來了。
既然如此,就幹脆把他推得再遠點,再也不要他浪費時間為她糾纏。
她垂下頭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是,在你眼裡那不算工作。可我名義上是個總監,實際上頭還有副總、老總,總公司的大領導。說到底,我只是個底層的打工人,他們眼中的一隻螻蟻。我需要這份工作謀生,領導吩咐的,我沒權利說不。”
鼻頭眼眶都有些酸,她吸了吸鼻子,重新抬眼,淚是忍下了,一雙眼卻還是難免有些紅,“這就是我的生活。我和你不一樣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