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背對著門的葉杉青在這時回頭。
他額前的碎發這會兒全部被往後捋了捋,露出光潔的額頭,也讓人更清楚地看見他清雋的五官。
不同於背影和行事作風散發的桀驁,他的瞳色很柔和,一雙眼睛亮瑩瑩的,像是暈進夏夜的星。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從裡到外都散發著自信。
和她一路進來遇見的那些同學們一樣,談笑風生,眉眼裡都是從容。
來之前,黎悅夕大致從別人口中瞭解過,盛岸高中是傳說中那種“貴族學校”,校園裡除了她們這些因為成績不錯受資助來的一小撮借讀生,其餘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從小物質水平優越,接受的教育條件也好,不僅文化成績不差,其他藝體方面的也都有各自拔尖的類目。
這些學生一大部分都是畢業就直接出國去唸國外的大學,就算是少部分自己選擇留在國內的,成績也基本能預定重點大學。
除此之外,基礎的生活條件也不同。
她們借讀生住寢室,其他學生是走讀,每天有司機接送。
學校裡不會硬性要求每天穿校服,不會規定必須什麼發型,甚至不會硬性幹涉什麼男女生交往過密。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人際交往相當於家庭與家庭、企業與企業之間的資源置換。
黎悅夕本來沒對這些說法太過在意,只秉持著一種信念——她來這裡是為了爭取更好的環境和教育資源,考個更好的大學。
這會兒悶頭望望自己身上這套從鄰居姐姐手裡拿來的,尺碼稍小、還洗得褪色的雲槐一中舊校服,不免還是覺得自己好像整個人都灰撲撲的。
像是一顆本來就平平無奇的小石子,跌進一汪清澈的碧泉,卻更沒了存在感。
她垂眼咬了咬牙,斂起這些莫名的情緒。
從手提袋外側的拉鏈夾層裡取出檔案袋往前遞,“郝老師,這是我的入學資料,您看看還缺什麼嗎?”
郝一齡將檔案袋接過去,“這個我一會兒看,都這個點了,你還沒吃飯吧?”
她搖搖頭。
郝一齡從牛仔褲口袋裡抽出一張綠色的卡,“你們的校園卡明天才能好,你先拿我的卡去吃飯。”
黎悅夕下意識擺手,“不用了郝老師,我自己想辦法。”
“你剛來人生地不熟,能想什麼辦法?”郝一齡不容分說就把飯卡塞進她手裡,又遞過來一把鑰匙,“這是你寢室的鑰匙,門牌號寫在上面了。還有什麼需要,隨時來找我。我住教師公寓106。”
她望著手裡的飯卡犯了難,支吾著說:“郝老師,真的不用了,我……”
郝一齡是個急性子,沒讓她說完,“快去吧,趁著食堂還有飯。我還有事處理,別耽擱我時間。”
聽見會耽擱人家時間,黎悅夕瞬間噤聲。
她抿抿唇,道了聲謝,轉身要走。
身後的郝一齡倒吸一口氣,眼看又找回剛剛訓人的架勢。
這回葉杉青搶了先,“郝老師,既然您還有事處理,我也不耽誤您時間了。”
“少給我油嘴滑舌,你……”
他側過身,兩只腳已經準備好往外跑,“您也說了新同學剛來人生地不熟,那罰我給她做向導,我帶她去食堂,然後再熟悉熟悉校園環境,您看行嗎?”
郝一齡朝黎悅夕的背影看一眼。
往屆來到盛岸的借讀生也不少,一大部分都因為適應不了新環境和新的學習和生活節奏沒能走到最後。
這小姑娘的成績和家庭情況她都瞭解過,要是能留在盛岸,接受更好的教育條件,那肯定能考上比在原先縣城中學好幾倍的大學。
說得誇張點,人生軌跡都會因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