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繞新竹
秣馬長街,食肆林立,天色未暗,燈會伊始。
賀朝先帶周離去了一家食肆酒樓,補上錯過的午食。
食肆位於州橋長街,卻叫清河茶坊。
長街臨梁河而建,從茶坊推窗而望,將梁河盛景盡收眼底。
賀朝帶著周離去到早就定好的雅間。
雅間佈置清幽,一方矮腿長形食案置於正中,食案兩側配有蒲團,右側以一面四扇繪幽蘭的屏風相隔,裡面設有暖榻供食客歇息換衣。
另一側靠牆處設一方高幾,上面擺放了一盆幽蘭,恰與屏風相映。
其他地方還掛有字畫,畫工精巧,字跡留鋒。
不過這些落在周離眼中,只有“不錯”二字的評價,遠不及吃食好吃更能俘獲她的芳心。
賀朝將周離的鬥篷脫下,和自己的大氅一起掛在了旁側的衣架上,這才引著周離落座。
賀朝介紹道:“這清和茶坊雖然叫茶坊,卻涵蓋眾多,既可以品佳餚美酒、賞梁河之景,還可以飲茶聽曲、舞文弄墨,是個宴飲會友的好去處。”
周離對賀朝口中的好去處欣賞不來,就連品佳餚美酒於周離而言,不過是吃個吃食而已,好吃就是好吃,至於品味二字,周離心想還是算了吧,什麼吃食不都從口而入,最終去到五穀輪回之所嗎?
賀朝見周離不像有興趣的樣子,無奈的直接叫人上菜。
菜是早就備好的,賀朝剛吩咐完,一道道精緻菜餚就鋪了滿滿一桌子。
每道菜根據顏色不同搭配了不同的碗盞杯盤,又根據整桌的器具高低和菜色深淺羅列鋪就,即便不吃只看也覺得賞心悅目。
周離暗暗收回了剛剛的想法,覺得自己現在不僅可以品味這些吃食,還可以觀賞,就是這一桌子看著過於好看了,有點不知如何下筷。
比如那碗酥酪,上面竟畫了了一排新竹,新竹上方還有兩只飛燕,一勺挖走新竹,總覺得兩只燕子會不高興,要啾啾啾的叫出聲了。
要是直接將兩只飛燕挖走,新竹也會失了生機。
賀朝見周離盯著面前的那碗酥酪,神色變了又變,一會兒欣喜,一會兒糾結,一會兒又隱隱嘆息,煞是好笑,便道:“怎麼,阿離是不捨得吃,還是想作首詩。”
提到作詩,周離想到了賀朝在獵探上作的那首詩,賀朝那時一邊說著自己不擅長,一邊毫不猶豫的就作了出來,也不知是謙虛還是以退為進的顯擺。
想到此處,周離笑了笑,隨即嘆息道:“我是不會作詩,不如賀將軍才絕斐然。”
賀朝道:“才絕斐然倒不見得,不過所見即所念罷了。”
周離:“何為所見即所念?”
賀朝:“就是看見什麼就唸什麼。”
周離愕然。
賀朝笑道:“比如你面前的這碗酥酪,我所看見的就是‘飛燕繞新竹’。”
說完朝周離挑了挑眉,鼓勵周離試試。
周離看了看碗中,又瞅了瞅賀朝,開了口:“啾啾啾啾啾?”
周離剛啾啾完,賀朝沉默了一瞬,繼而便撫掌大笑不能自已。
與此同時隔壁雅間也傳來一陣爆笑之聲。
周離有些羞窘,如果只是賀朝聽到了也就罷了,怎的連隔壁的人也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