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一族傳承千年,所有族人死後,都葬於寒池附近,靈魂則進入寒池下的冰晶地宮內。
寒池地下,宮玥跪下,手掌貼地,額頭觸及地面,三叩首,再起身。
一步一跪,一跪一起身。
看著只是普通的跪拜禮動作,可他身體內部此刻的感受,卻和凌遲一般痛苦。
祈長老說的話果然不假,堪比地獄十八般酷刑感受。
一邊對抗地宮的極度低溫,一邊忍受體內無形的酷刑,他的身子一直微微顫著,可手上腳上的動作,標準得一絲不苟。
......
產房內陷入輕度昏迷的白苒,只感覺自己似乎處在一個冰火兩重天的世界。
整個世界,只剩下烈火和寒冰兩種物質。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把她反覆在兩者之間投放。前一瞬,還在烈火之上烹,下一瞬,就墜入那極寒之苦。
她不知道凌遲為何感受,卻覺得,這也許,和凌遲差不多了吧。她很想就此死去,這樣,就啥都感覺不到了,就能解脫了。
可耳朵邊似總有斷斷續續的嬰兒啼哭聲。雖然她不知道那是誰家的孩子在哭,可那哭聲,讓她心裡一疼,讓她似乎有些放不下這世界,心裡隱隱有了牽掛。
意識時而全無,時而又微微升起。
她在那微微的意識裡,似乎感覺到身在一片有些耀眼的白光照耀下的環境裡。周圍似乎有很多人在急促地說話,在不停地走來走去。
聽見各種儀器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那些說話的人,時而近時而遠,聽不清在說什麼,卻語氣急促帶顫。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想起,好像,她前一刻還在生孩子。這樣一想,心裡一驚,意識似乎又多回來了一點。
那,她的孩子在哪裡?心裡不由開始焦急,想睜開眼,卻似頂了千斤重,無論如何也打不開那沉重的眼皮,漸漸地,又失去了意識。
......
宮玥手掌貼地,額頭觸及地面,三叩首,再起身。
一步一跪,一跪一起身。
身上每一處面板,都似拿刀片在旋轉割裂。每一寸肌骨,都似拿尖釘壓在錘子上一下有一下敲打。五臟六腑,似被強烈擠壓,如猛虎撕扯摔打。
他那額頭,冷汗一層又一層,臉色開始剔透如冰。身子劇烈顫著,磕頭動作卻虔誠得一絲不苟。
“靈山列祖列宗在上,但求護我妻兒平安......”
他對虛空喊:“苒苒,別睡……”
......
好冷,好痛,好煎熬。
好想就此沉睡。
水火中煎熬的白苒迷糊中,耳邊總在響起嘭然之聲,聽起來,似乎有人在磕頭那種,一聲又一聲,響徹在耳邊,讓她那幾欲闔上的雙眼,每每快要閉上,又生生地停住。
那磕頭的聲音,驚心動魄。
讓她本能地似乎看見了那潔白的額頭磕在那堅硬地面之上,滲出顆顆血珠。
伴隨著那磕頭聲音,是周圍那仍然急促的說話聲和腳步聲。腳步聲來來去去,似乎換了一拔又一拔人。
她似乎聽見有人在怒罵,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嗚咽。
聽見一個熟悉的女孩子哭著說:小苒苒,挺下去啊,景維已經派飛機去接Adam了,你要堅持住啊,快了快了。
聽見不太熟悉卻悲切的聲音在喊:白小姐,你醒醒啊,寶寶,快哭兩聲,媽咪聽見你在喊她,她就回來了......
聽見一個熟悉的男子哽咽著說:小丫頭,你不要離開我。我還要帶你回南風啊,小丫頭,你不要走,他還在等你啊。
她有些疑惑,小苒苒是誰?寶寶是誰?小丫頭是誰?她怎麼不認識啊。
她覺得那些聲音好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是誰。
特別是那個喊他小丫頭的男子,她也覺得好熟悉,想起心裡就好暖好暖,可是她還是想不起他是誰。
他在等她?誰在等她啊。
恍恍惚惚裡,心裡疼得她揪了起來,讓她莫名地就想哭出來。
他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