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女子撲到鹿泉身旁,顫著手,握住他的手,眼眸血紅,痛色難掩。
鹿泉盯著女子,眸中漸紅,神色漸痛,喉嚨滾了幾下,艱難出聲,聲音晦澀暗啞,“函兒,你都......聽到了?看到了?”
玉函點頭,咬緊蒼白的唇,兩滴清淚從眼眶滑下。
鹿泉有些悽然地一笑,悵然道:“函兒,知道了真相,你是不是,覺得師兄,如此不堪,是不是,後悔這輩子遇上了我?”
他躲著她,怕她知道真相。
這一輩子,他想給她,留一個美好點的印象,可如今,連這點,老天都不給他。
她知道了,一定是後悔了吧。
她一定會想,原來,她的鴉鴉師兄,是如此地工於心計,如此地惡毒不堪,如此地見不得人吧。
鹿泉別開眼,似不敢再看玉函的眼睛。那挺長睫毛之上,霧氣濃郁得,如那天空的陰雲,卻始終未砸下來。
玉函卻輕輕將他的頭又溫柔地掰了過來,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眼淚簌簌掉落,搖了搖頭。
她輕聲道:“鴉鴉,我心痛的是,當初的鴉鴉,究竟是如何挺過那段經歷。我的鴉鴉,面對兄弟暗算,又該是如何地焚心,如何地絕望於這人間。”
鹿泉神色一怔,那睫毛之上的霧氣,終於聚合成滴,啪嗒掉了下來。
“師兄,我只恨,恨這人間不公,恨那些傷你害你的人。你在玉函心裡,永遠是那個溫柔細膩,體貼入懷的鴉鴉......”
鹿泉的淚,一滴又一滴。
這一輩子,過得太過辛苦,前半生心酸絕望,後半身籌謀隱忍,斷情絕愛。
那唯一的亮光,是那桃花島的三年,那些,和她朝夕相處,一起看那桃花飄落,看那海浪翻卷,看那雲捲雲舒,花開花落,日升日降,看那飛來峰上雲起雲落的風花雪月。
那是這輩子,唯一得到的寧靜安穩。
也是他在籌謀扭曲的下半生,半夜醒來時候淚流滿面的心酸。
在她奔進來的那一刻,他以為,這輩子,他連這點溫情,老天都要剝奪。
卻原來,從未有人剝奪。
原來她,一直都在。
“函兒,對不起,”鹿泉眼神開始渙散,卻用盡最後的力氣,蒼白修長的手指,顫抖著撫摸上玉函的臉,替她擦拭掉那滿臉的淚水,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下輩子,我什麼都不要做,只做你的,鴉鴉可好?”
沒等到玉函的點頭,鹿泉就失了最後的那口氣,手無力地垂下,眼皮闔上。那眼角,還有著顆顆溼潤。
旁邊的宮玥,移開了眼,似也不忍心再看這副畫面。
鹿泉的一生,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論。
可這一刻,他和她的感情,卻是真的。
“啊......”玉函仰天長嘯,聲音淒厲至極。
那淒厲裡,意難平,愛難全,恨漸生。
那眼眸裡,赤紅隱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