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王侯貴族的玉輦,豪門王孫的金鞭,行商小販的推車,算命先生的攤子,鄰家婦人的菜籃子……人間煙火,滿耳滿眼。
可這些,似乎和白苒,再沒了關係。
白苒就那樣行屍走肉般走著,就那樣漫無目的地走著,眼神茫然,仿若一個沒有了靈魂般的木偶。
剛才那一幕,不斷在腦子裡盤旋,反覆播放,衝擊著她的心臟,撞擊著她的靈魂。
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時不時奇怪地看她一眼,這個衣作華貴的女子,為何髮髻凌亂,那眼神裡,沒有一絲人氣兒,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飄蕩在街上。
人撞了她,她沒反應。她撞了人,她也沒反應。有好心人問姑娘你怎麼了?她惘然抬頭,再迷惘地看人,最後茫然地走開。
一輛馬車駛過,眼看就要撞上她,可她,還是傻傻地,沒有任何反應,就那麼呆呆地看著迎面撞上來的馬車,眼神裡,沒有害怕,沒有驚懼,有的只是迷茫,和最深的悲痛。
幸好,一個小公子飛身而來,一下抱住她往旁邊一滾,堪堪避過。附近還有一個大長腿的美麗女子,在偷偷哭泣。
可她,壓根看也沒看救她的小公子是誰,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往前走,沒有方向,沒有目的。
那秀氣小公子,眼裡有著沉重,有著無奈,有著欲言又止。
不知何起,起了風,下起了綿綿細雨,路上行人,行色匆匆,人影開始稀少。最後,只剩一個斷魂的她。和遠遠地,默默地,跟著她的他和她。
雨水混著淚水,不斷滴落,溼了羅衫,滿了衣襟。她仰頭,任那雨水沖刷,如墨秀髮,絲絲縷縷,貼在額頭,掛在臉上,搭在脖子上,毫不在意。渾身早已溼透,滿身冰涼沁人。
卻,不如心底的悲涼。
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急雨停下,走到大街上行再無行人,走到夜色開始籠罩,才失魂落魄地回了桃花苑,把房門一關,往床上一躺,痴痴地盯著天花板,對房門外靈兒和白露的呼喚聲聽而未聞。
夜深了。
房裡靜悄悄。
夜涼如水,長夜漫漫。
她就那麼靜靜地躺著,在一片漆黑裡,只剩一對眸子發著幽光,像那墜入地獄的小動物般。
許是夜的寧靜和漆黑,讓她的腦子逐漸恢復了一絲理智。讓她從最初的茫然震驚,到現在,開始覺得,這事,似乎,不太對勁。
以前,她以為殿下和他是那種關係,那是他們確實關係很密切。可潤玉,自己過去也壓根沒注意過啊。
她把自己和他的相處,反反覆覆,來來回回,每一處細節都想了無數次。
就這樣,想了整整一夜,想到月色西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窗臺,打在她的側臉上。
她抬頭,遮住那有些刺眼的光線,微微眯眼。
不,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這是真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她必須,必須要去和他問清楚,這段感情,不是他說結束就結束,就算給判死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起身,看著桌上那一堆被凌晨希擄走前,洗澡時候取下來放那裡的一堆玩意兒。看看,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把那個手鐲,那個宮玥為了把唐輕攬比下去而給她親手做的多功能手鐲,戴在了手腕上。
沒有告訴任何人,一個人,悄然往恆王府而去。
……
海棠苑裡,清風徐徐,本該是讓人神清氣爽的流動,卻夾著寒意,讓人心裡也不由寒得一顫。
石桌旁,宮玥和宮青臨相對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