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關山沙如雪,銀月如鉤,連穹廬。
駿馬上的白袍男子,銀甲雪寒,長袖飛舞,晨風一拂,晶天長染。
邊關危在旦夕,因大軍行駛速度問題,宮玥把大軍留給武衛將軍劉嬋帶領,自己則帶著顧西洲和幾個親兵輕裝上陣,披星戴月,晝夜兼程,只求早一日趕到邊城。
邊城,為漠北的主城。
前邊軍主帥劉將軍和北遼軍一戰,雙方均各有損傷。均退回各自主城暫時修整,以積蓄下一次更加猛烈的對抗。
劉將軍暴斃,訊息一旦洩露出去,漠北軍將面臨滅頂之災。為了死死封鎖住這個致命訊息,副將做出了邊軍大營完全封閉的決定。
從那以後,所有將士過起了類似囚禁的生涯。副將把所有人的營房重新進行了分配,把不同營之間的人交叉住在一起,以便互相監護,防止有人放水,又或者奸細混入,走漏了訊息
又每個營安排了專門的人員,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巡邏,盤查,點名。士兵每隔一個時辰,就得點名清點,要去上廁所的,得再三審問盤查才會放行,這一度讓有些人硬生生地忍著,不到必須尿了堅決不去。
如果剛好有人上廁所未歸,回來一定是再來一通盤查,連尿了幾滴都給你盤問清楚。
還設定有全軍特別巡查人員,這些巡查人員,不斷地在各個營房之間來回巡查,連只蒼蠅都別想混進來,也別想飛出去。偶爾飛進個蚊子,都得拔開腿腿看看,防止有人藉故懷孕,夾帶私信出去。
眾將士壓抑緊張恐懼,整日惶恐不安,生怕北遼軍發現軍中無帥而攻打過來。士兵們經過連續一個多月的戰鬥,身體上早就疲憊不堪,現在大營的壓抑緊張氣氛,讓人人都似透不過氣來。
整個大營就籠罩在一觸即發的壓抑氣氛中,士兵們兩眼無神,形容枯槁,疑神疑鬼。
營地裡每時每刻都有人影竄來竄去,燈籠高照,晃得人無法安睡。這邊,有人想拉尿了,艱難地爬起來,踮著腳尖,挪向帳篷口,一不小心,踩到旁邊的人,引起一陣哀嚎。那邊,有人在掀開帳篷,舉起燈籠,數點人數,遇到面生的,還扯了扯別人臉皮。
士兵們一晚上驚醒無數次,個個烏青著眼,呵欠連天,一臉頹廢。
眾將士不由回想起當年,那個雄姿英發,被封為戰神的小少年將軍,暗暗嘆息,但使邊城戰神在,不教北遼度關山。
他若在,哪裡還需要被困至此。他若在,這些年,北遼哪裡還敢三天兩頭對邊關騷擾不斷,苦得將士們這些年沒過幾天安生日子。部分將軍開始都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擔心這樣的高壓氣氛長此以往,怕會出啥事。
二營的張大牛,生生忍著尿意,感覺膀胱都要憋爆了,才不得硬著頭皮,擠過旁邊地鋪上的人,蹣跚地挪到負責巡邏的人面前,報告要去尿尿。
巡邏的人頹著一張蒼白的臉,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張大牛才歪歪斜斜,腳步虛軟地踏出帳篷,到營地背後的空地,扯開褲頭,背對營地,開始噓噓。
因為憋得太久,反而很久都未尿出,正卯了勁的時候,背後響起一陣腳步聲,聽起來很虛浮,讓他想起老人說的鬼都是走路不沾地兒的傳說。
額頭上冒出冷汗。
一個巴掌突然拍到了他的肩膀上,張大牛,一個激靈,就要尖叫出聲
來人有氣無力地道:“哎呀,憋太久了,都他媽尿不出來了。”
“定瓜子,你嚇死人啊。”張大牛恨恨地瞪了來人一眼。
兩人繼續卯了勁地抖尿。
一陣音節短促的歐歐歐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前面的草叢無風自動,兩隻貓頭鷹從草叢裡飛了出去。突然起風,草叢狂浪,樹木癲狂,剎時,到處是黑影,高的,大的,小的,隨風飄搖,像魔鬼伸出手臂在召喚。
噓噓的兩人內心一陣驚跳,互望一眼,突然想起了三年前,這片草叢,不明原因死掉的十幾個兵士。兩人臉色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