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遠放下了手中的圓珠筆,他繼續用平穩的聲線問:“什麼十八號?”
那雙灰色的眼睛垂眸看著他的手指,那裡被黑色的布料包裹著,她有一種握住這雙手把玩的衝動。
“十八號商品,是葉家的奴隸。”
葉清遠傾身靠近她,過了半響移開目光,很難不承認,他敗在了這張臉面前,這獨一份的美貌確實會讓她成為一份出色的商品。
但這是不對的。
“......從你遇到我的那一刻,你就不是了。”葉清遠撥出一口氣,沒由來的感受到一股煩悶和急躁。對面的人眼神沒什麼波瀾。
他出門喝了杯涼白開,找到一本字典,回來遞給她。“選一個名字吧,給你自己,小姐。”
那是一本很舊的字典,是他母親在他啟蒙的時候買來的,版本老舊,紙張泛黃,跟了他很多年。
染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幾分困惑,但還是翻了兩頁字典。
名字這種東西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這是愛你的人所賦予你的人生中第一份禮物,它包含著對你的到來的期盼和對未來的祝福,一旦人沒了名字,已經不能算是社會上的人。而如果被人隨便賦予的名字,接受了它,也就接受了別人對你的忽視和遺棄,你和名字都可有可無了,為你賦名牽掛你,也令你牽掛的人不存在了,一個人和他的世界產生歸屬只需要一個名字。
她拿起葉清遠放在桌面上的筆,彎腰寫出來一個“染”,前面的姓卻空著。
“你來取,葉醫生。”她把字典合上,連帶著那支筆和寫有字的紙。
她的意思是:你來賦予我這個世界的歸屬。
原主本身並沒有什麼願望,翻看過往的記錄和臨死的遺言。無非是兩點,關於自己的,大概是過的自由些,擺脫奴隸商品的命運,關於對面這位,她是想幫幫他,而這個範圍就太廣闊了,幫什麼,怎麼幫?沒有明確規定的契約讓人難辦。
葉清遠看人的時候,總是很溫柔,染能看出來,她也能看出來他有心結,成因尚且不明。但有一點,他需要被人需要,從他用舊的字典和紙質藥方能看出來,他很念舊。一個眼神溫和語氣溫和的人,是不該習慣性與人保持著五米的距離,還有這驚人的潔癖。
就她觀察到的葉清遠淨手的次數一天不下20次,摘下手套的情況極為少見,也抗拒和別人進行肢體接觸,就連檢查病人(她)也是要隔著手套,一觸即離。
這很矛盾,他的神態和眼神看上去是想要接觸人,但他的下意識表現卻抗拒著和人發生肢體接觸。
她直覺這人心理上或者有某些症狀,但現在都無法得知,想要解決這個心結,首先她需要一個和這人建立聯絡的方式,為自己取名,這是一個大膽又有些強人所難的請求,但這種聯絡細密而無法忽視,每當他呼喚她的名字,就一邊一邊加深心中對她的記憶。
葉清遠看了她寫的字,很工整的“染”字,就像照著正楷化的一樣。他斷定這人有一定的書法功底,但這不是她本身擅長的寫法,字好像被囚禁在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