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滿天。
兩名挽著白色花籃,舉著白色油紙傘的白衣女子梟梟婷婷地踏空而來,撒下滿天的鮮花。兩人的身後,同樣有四位白衣飄然的絕色女子,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凌波仙子,四人抬著頂白色的大轎,在楊塵和西門黛玉的對面娉婷嫋娜地降下來,霎時間吸引住眾人的目光。
白色的婢女,白色的花轎,白色的薔薇花,難道轎子裡面坐著的人是白無常?裡面的人固然不是白無常,但卻比白無常還要白無常,他的年齡不過才二十幾歲,可面色非常蒼白,黑濃濃的眼圈,白衣白褂白帽,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臥病多年的書生,弱不禁風,他輕輕撿起朵白薔薇,輕輕嘆道:「誰家院內白薔薇,暗暗偷攀三兩枝。羅袖隱藏人不見,馨香唯有蝶先知。」
西門黛玉驚道:「溫柔公子?!」
白衣公子道:「白留雪。」
西門黛玉道:「是你!」
白衣公子道:「是我。」
白留雪,陳州白家曾經的絕頂天才,年紀輕輕就將《三清訣》修煉到上清境,當得上同輩王者,深受無數女子青睞和無數少年崇拜。然而天妒英才,白留雪十七歲的時候莫名其妙昏倒,醒來後不論他再如何苦修,道行都沒有絲毫上漲,甚至《三清訣》由玉清境巔峰跌落到上清境第二重天。
昔日的天才轉眼間變成廢材,輝煌不再後,無數冷嘲熱諷鋪天蓋地而來,兄弟翻臉不認人,未婚妻無情悔婚,就連曾經親密無間的小堂妹也當眾侮辱他。自此以後他眼中的世界就只剩下黑暗,在迷茫中醉生夢死地度過半年,絕望的他毅然決然地離家出走,下落湮沒在滾滾紅塵中。
西門黛玉不曾想到無惡不作的溫柔公子竟然就是白留雪,這個昔年丰神如玉的天才怎會墮落至此?但是她卻沒有想過,是什麼導致這個天才墮落的,事實上不止是她,人們往往都只責怪表面上的醜陋,習慣忽略醜陋背後的悲慘。
這種思維很奇怪。
但人本就是很奇怪的動物,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西門黛玉望著白留雪,已經說不出話來,她很吃驚,當然她吃驚的是白留雪如今的道行。根據鳳凰神宮收集到的情報記載,溫柔公子的道行大概在塵境五重天,如果按《三清訣》裡的境界來劃分就是太清境巔峰,而現在距離白留雪離家出走的時間才不過區區四年——四年就能夠將《三清訣》修煉到太清境巔峰,這已經不再是奇才,這是蓋世奇才。
溫柔公子似乎知道西門黛玉在想什麼,他瞧著西門黛玉姣美的容顏,只覺得說不出的陶醉,他當然不是陶醉西門黛玉太美,也不是她的腰太細,乳·房太豐滿,更不是陶醉她曲線柔美的大長腿,他只是陶醉西門黛玉驚愕的表情。這些年他最喜歡的事就是從故人的身上看到這種不敢置信的神色,西門黛玉當然不是他的故人,但很快就會是他的女人,他對自己向來都很有信心。
——有信心的人運氣通常都不會差。
童採兒道:「你就是溫柔公子?」
溫柔公子笑道:「正是在下。」
童採兒好奇道:「你的溫柔劍法當真冠絕江湖?」溫柔公子道:「冠絕江湖不敢當,但對付姑娘不在話下,實不相瞞,其實在下最擅長的不是溫柔劍法,而是神機大法。」
童採兒眨著眼睛,疑惑道:「敢問神機大法是何種絕學?」溫柔公子露出溫柔的笑容,道:「姑娘若跟在下回空虛山、寂寞谷、冷豔湖上的溫柔山莊,褪下衣裳來自然曉得什麼是神機大法。」
童採兒思索許久方知話中的含義,面上漲得通紅,憤然道:「你……齷齪!」溫柔公子有趣地注視著她,輕笑道:「合·歡本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何來的齷齪?在下相信姑娘今後必定會喜歡上,呵呵,溫柔公子從來不勉強人,能被溫柔公子勉強的人沒幾個,不過……」
他本柔和的目光陡然變冷下來,雙眼蘊著濃濃的邪意,道:「在下絕對會客客氣氣、溫溫柔柔地請姑娘到寒舍久居。」他望向西門黛玉,道:「還有這位姑娘,在下若猜得不錯,你就是鳳凰神宮『鳳凰四豔』中身懷『天靈體』的西門黛玉吧?嘖嘖,在下對你的身體實在好奇的很,只希望回到溫柔山莊後莫要讓在下失望才好。」
楊塵:「……」
西門黛玉冷笑道:「只怕你沒有這樣的機會。」溫柔公子道:「哦?」西門黛玉仰起雪白的下巴,泛著晶瑩光澤的貝齒輕咬著紅唇,道:「我既敢下山前來洛陽追捕你,自然是有做好準備,任你手段再如何高明,今夜都註定插翅難逃。」
溫柔公子神色不變,幽嘆道:「人生在世,風華正茂的時光本就不長,在下和姑娘往日素無恩怨,姑娘又何必苦苦相逼?隨在下回溫柔山莊把酒言歡,鴛鴦共浴,豈不快哉?」西門黛玉雙目蘊滿冰霜,語氣略帶嘲諷,道:「素無恩怨?呵……閣下難道已經忘記三年前重陽夜『朝( zhāo )安峰』上的南宮似水?你總該知道她是我情同手足的師妹吧?」
溫柔公子諷刺道:「情同手足?哈哈哈……這個詞在我還是天才的時候,我身邊的……嗯,畜生常常提及,可當我淪為廢材後,他們總說認識我是他們人生中最大的恥辱,似乎有點可笑。」
他語氣突然冷下來,道:「莫要以為在下不知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最擅長的就是勾心鬥角、同門相殘,只是你們表面上的輝煌和光彩,足以眩亂世人的眼睛,讓他們看不見你們光輝背後黑暗而醜陋的面目。在下若記得不錯,姑娘如今正是道胤老匹夫的親傳弟子吧?在下當年若沒殺死南宮似水,『親傳弟子』這頂煌煌大帽落得到姑娘的身上麼?姑娘不謝謝在下這個貴人也就……」
西門黛玉打斷道:「你說什麼?!我師妹已經……已經……不可能!她的命燈尚未熄滅。」溫柔公子微笑道:「抱歉,適才口誤,不過她如今已和死人無甚區別,亦或睡美人比較貼合。當年她和趙若曦隨在下回到溫柔山莊後,趙若曦很自覺的褪下衣裳,而她還在做無畏的掙扎,但她越掙扎在下就越喜歡。」
他接著道:「最終,在下終於令她愛上合·歡的滋味,每次瞧見她雪白曼妙的身體在抽搐,在下就覺得是世上最綺麗的風景,可惜她心裡對在下的恨意始終都未消弱過。在下可以不計較她不會鴛鴦合、偃蓋松等優美的姿勢,但她竟然想背叛在下,這是在下絕不能容忍的事情。不過在下實在不忍心殺她,只好給她灌下安魂湯,讓她永遠活在夢境裡,縱是時間無情,她的青春依然永遠駐守在身上。當然,在她的夢境裡唯有在下待她好,你和你的同門都變成害死她雙親的仇人,哈哈哈哈哈……」
楊塵:「……」
溫柔公子不溫柔,正如空虛山不空虛寂寞谷不寂寞,西門黛玉雖然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料到南宮似水的結局,但是心裡仍然抱有點點不存在的希望——這固然自欺欺人,但人有時候不都喜歡自欺欺人嗎?此時溫柔公子親自道破她心中僅剩下而微不足道的希冀,她終於難以再控制自己的情緒,罵道:「你他·媽個瘋子!」溫柔公子見她生氣,笑得越歡喜,道:「姑娘可認識觀音山上的冷麵觀音葉冷宮,世子熊陌愛慕已久的冷豔女俠客,她也曾這樣罵過在下,只不過她後來還是變成在下安分守己的小女人,在下相信姑娘絕對會是第二個葉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