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食指長、晶瑩如玉的飛刀陡然間自王通的衣袖裡飛射而出,撕裂重重雨簾,比閃電還猛,比彗星還快,在雨夜中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華。
不過半息間就「唰——」的射到楚峰的咽喉前,殺氣將空中的雨滴盡皆摧散,眼見即要穿喉而過。但硬生生驟停下來,錚錚而鳴,難以再繼續往前——即便是半絲半毫。因為兩把飛刀已然受到楚峰的時間控制。
夜風拂過楚峰青色的衣袍,他將兩把飛刀裹於掌裡,舉目望著王通,輕嘲道:「小李飛刀,例無虛發?這就是你的飛刀絕技?可莫要笑死在下呀。」
暴雨如注。
夜風凜凜,長街驟然安靜,只剩下濃烈的殺氣在緊張的氣氛中瀰漫。
小酒攤下,楊塵和離歌愁神色未變,至尊寶等人則皆面露驚訝。縱然是王通自己亦不例外,這可是他向來自傲的飛刀絕技,在過往,敵人面對他的小李飛刀莫不戰慄,怎料今夜竟然被楚峰輕易破掉,這讓他心緒難安,但繼而想到楚峰是時間靈士,他頓時釋然,而本淡然平靜的面色,也逐漸在雨夜中變得愈來愈凝重。
雨澆繞著黑夜,嘩嘩啦啦,隨著夜色的轉濃越下越大,醉生樓的觀光亭下,天外天收起眼裡的吃驚,詢問小公子今夜什麼時候出手。
古往今來,但凡掌控時間法則的人莫不驚才絕豔,他們往往皆能利用時間來橫掃諸多同輩高手,甚至讓高境界強者都悚然變色。
但他們並非無敵,當他們遇上身懷空間絕技或者有空間靈器的敵人時,他們最大的倚仗——足以致命的時間法則就變得弱下來。
楚國,建元四十五年,洛陽西山鎮,醉生樓的後院,半枝自隔壁酒館的圍牆生長過來的紅杏在暴雨中搖曳。兩片小小的豔紅的杏花高高地飛上空中,輕輕落在小公子面前的酒盞上,小公子眸光清亮,蛾眉輕蹙,注視著兩片杏花良久,隨後將酒盞裡的女兒紅連同兩片杏花慢慢倒掉,出牆的紅杏雖香,但奈何她是個女人……
——女人怎可能喜歡紅杏?
她只喜歡聖潔的白蓮花。
猶如她始終都認為自己很聖潔,縱然江湖上有許多人皆道她是曼陀羅花,給她按上「玉剎洛神」的稱號。但除掉前面的玉剎二字,洛神本就聖潔,本就仙氣,何況她不論樣貌還是氣質皆稱得上絕頂。
小公子輕嘆口氣,似是可惜倒掉的酒,隨後讓天外天和人外人莫要著急,暫且靜觀其變。她當然有封鎖空間的靈器,但她可不認為王通和燕無情會沒有。
然而這世間有些事情往往都會跟自己認為的截然相反,縱然是當今世上機關算盡的諸葛聖女第二傾城,偶爾也會在「我認為」和「我以為」上犯錯誤。
故而,在大戰暴起的不久後,由於有楚峰在操控場內的時間變化,王通、燕無情通通落入下風,被奪命書生和雙面玉郎殺得節節敗退,到得最後,兩人只能背靠著背地不斷抵擋。
小公子纖纖玉指飛快捏訣,自儲物袋裡祭出套空間大法陣,高高拋上空中,但陡然間,整套空間大法陣迅速縮小,隨後「嗖——」的消失不見。
小酒攤斜對面的樓簷上,至尊寶和大熊貓緊盯著聚寶盆裡的空間大法陣,皆是雙目發亮。小公子精緻得無可挑剔的面貌上,霍然變色,當下命令天外天和人外人下街助戰王通兩人,隨後掃視著四圍黑暗的夜色,摸著自己消瘦而鵝白的下巴,兩條黛眉已經深深蹙起。
大雨沖刷著長街,氣芒飛綻中,兵器相擊的暴響和雷電同時「轟——」的響起,浩大的能量宛如巨浪,跟著推向四外,將地上的雨水都衝得四下飛散。
盯著在不斷喘息的王通和燕無情,奪命書生和雙面玉郎相視而笑——冷笑,殺氣森然的冷笑,兩人正想再次暴起攻擊,但驟然停下身來。
天外天和人外人自黑暗中飛掠而來,擋在王通和燕無情的身前,面無表情地向奪命書生和雙面玉郎望來。
奪命書生和雙面玉郎面上的冷笑戛然而止,神色由冷靜迅速轉做恐懼,兩人曾是邪宮殺手,自然知曉邪宮兩大傳奇人物——天外天和人外人。
長生不死是世人古往今來追求的終極目標,上至神魔,下至凡人無不想羽化登仙,渴望永生於世間。但天道酬勤,不說天驕奇才,縱是大帝也難逃生死輪迴,終將在仙路上化作塵埃。然而冥冥中,世上總有些被上蒼遺忘的人,他們天不滅,地不葬,自古長存,不死不老,他們就是傳說中的不死人。
但做為代價,不死人不能自己修行,他們的修為皆由上蒼安排,時強時弱,變幻莫測,時而能戰王者,時而或許連未至塵境的弱者都打不過。
天外天和人外人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奪命書生和雙面玉郎曾見過兩人重創兩位準王者,故而心中對兩人甚是恐懼。這時候陡然見到兩人,焉能不驚?急忙掠回楚峰身畔。
楚峰和兩人都效命於冠軍侯,這些年來時常結伴殺敵,深知兩人性格,如果不是來者修為不可匹敵,絕不至於如此緊張。然而讓他奇怪的是,他並未從天外天和人外人的身上捕捉到絲毫可怕的氣息,但為謹慎起見,他還是拱起雙掌,露出微笑——即使心裡並不覺得這兩位半路殺出來的「童子」是強者——語氣禮貌且謙虛地道:「在下楚峰,敢問兩位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