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樓鑽進被窩裡,尤其是冰涼的雙腳碰到熱熱的湯婆子時,她舒服得喟嘆出聲,這他媽才是人過的日子。
她舒展舒展四肢,開始整理原身的記憶。
半個時辰之後,沈小樓的心情複雜極了。
原身的記憶太少了,打記事以來她就住在這個院子裡,身邊就一個李媽媽。李媽媽管她非常嚴格,尤其是最近幾年,連院門都不讓她出。
小時候她以為李媽媽是她娘,後來知道不是,她還難過了很久呢。其實李媽媽待她一點都不好,非打既罵,使喚她幹活,還不讓她吃飽飯。美名其曰是為了她好,說姑娘家身段苗條才好看,吃太多會發胖,痴肥顯得人傻,將來嫁不出去。
尤其是喝了酒心情不好的時候,拿著燒火棍就往她身上抽,罵她是賤丫頭、賤皮子。
沈小樓簡直要罵娘了,屁的身段苗條,原主這小身板能叫苗條嗎?都快成紙片人了好不?個頭……之前她對著門比劃了一下,能有一米五嗎?要知道小姑娘都已經十五歲了!沈小樓十五歲的時候家裡還沒開民宿,她就一偏遠農村女孩,家庭條件不太好,就這樣她十五歲的時候個頭都長到一米六四了。
最讓沈小樓震驚的是這姑娘居然沒有名字,沒有名字!多麼令人難以置信!
人前李媽媽稱她姑娘,人後就是死丫頭。
有一次李媽媽說漏了嘴,她這才知道自己是有家人的,家在一個叫“京城”的地方,家裡應該很有錢,而她則不知什麼原因被養在莊子上。
原身其實很聰明,她雖盼望著家裡能接她回去,但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是被家人所不喜的,要不然怎麼會養在莊子上?從小到大也沒人來看過她。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期盼著回家,想念著親人,想象著爹孃是什麼樣子?家中有幾個兄弟姐妹?祖父母還健在嗎?是不是和藹親切……
心底突然湧起陌生的情緒,似悲傷,似酸澀,抽抽地疼,沈小樓抬手面無表情地按住心口……至死這姑娘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也沒見過自己渴望的家人。
抽疼加劇,如潮水一般,好似赤腳踩在荊棘上。
這是原身的情緒,沈小樓十分肯定。原身還在?不可能!沈小樓很確定這具身體裡沒有其他的魂魄。
那就是原身留下的執念!
沈小樓想了想,默唸:“好吧,我會想辦法幫你查清楚身世,順便見一見你的家人。”
也是奇怪,抽疼瞬間消失,若不是心頭殘存的悵然,沈小樓都覺得這是一場幻覺。
沈小樓怔了怔,垂著的眸中閃過憐憫,真是個可憐的姑娘!
原身被拘起來養得心思單純、不知世事,沈小樓可不是,末世十年她什麼沒見識過?關於原身的身世,嫡出,庶出,外室女,奸生女,她分分鐘鍾就能總結出七八個版本的故事。至於原身到底是哪一種,楊莊頭怕是都不太清楚,唯一的知情人只有那個李媽媽了。
李媽媽?一想起這個人,沈小樓就忍不住厭惡,實在是這個人太惡毒了。原身之所以早夭是因為得了風寒,李媽媽不僅不給請大夫,連藥都沒給抓,還罵原主事多,醜人多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