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凝重,一張臉色泛得比這九重天上懸著的太陰星還要茭白幾分。良久,方才神色難辨地嘆了一口,喟道:“小主,秋月寒夜,風涼露重,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苦笑一聲:“酒乃百藥之長,我觀此夜風清月明,若是不喝上一杯,實在有損良宵。”
她再哀聲嘆氣了一回兒,用手摩挲著我的背,輕輕平掌拍了兩拍,無限傷情道:“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小主,往後還是求你少吃一些吧。”
我搖了搖頭,垂首勉力擠出一絲笑靨。心忖今夜的白盞與平日的亦有所不同,可是又說不上那裡奇怪。
一陣涼風過後,她長吁短嘆道:“小主,關於仙執恩公與白爹爹的事情可已有了眉目?”
我不由一怔。恰好一陣泠風蕩過,激得我周身又不由一哆嗦,凜冽沁心。
訝然地瞧了瞧她,見她目光清透,在沉沉夜色中顯得尤為分明。
我呷了一口涼酒,鄭重於她道:“孃親與阿爹身歸混沌之後,你與我一般傷絕,也真是難為你了。”抬頭望天,滿是悲涼地嘆了一口氣,又問道:“對了,白妮子,我問你,孃親玉殞之後,你可曾在何處瞧見過她的‘軒轅劍’?”
她望著我,想了一陣兒,搖頭道:“沒有。”等了一會兒,又倏爾問道:“小主,你認為此事與仙執恩公的軒轅劍有瓜葛?”
我掬了一把月色入手,揝緊,篤定而道:“絕對脫不了干係。”
她默了默,過了一會兒,只見她倏然立起身,朝著我福身一禮:“小主,我明個就要回藥山了。關於仙執恩公的大仇,你若何時有了眉目,遣傳音木鶴來一趟藥山知會我一聲便可。”
我一楞,怔了一怔:“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了麼?”
她苦笑了一聲:“明日是藥王上神的壽辰。”
我頹然在心中一嘆,那就是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了。算起來,白盞這一趟歸寧已有了小半個月,本仙執委實不可再不解風情了。
我打了個呵欠:“那就回去吧。元珩明日來接你嗎?”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輕如蚊哼。
難得見她伉儷情深,總歸是一件令人值得欣慰的事情。
我沁著頭,聽著身後的腳步聲由近及遠……再,由遠及近。
我睜開眼,緩緩問道:“可是還有甚事?”
突聽得身後撲通一聲,似乎有人雙膝著了地。盞茶後,她才說著:“小主,見今雖你已是青城的仙執尊上,可是我……我……”
吞吞吐吐,似有甚難言之隱。
我扭身望著跪在地上神色忐忑的白盞,微微一笑,道:“傻丫頭,我知道,在你心裡,恐怕只容得下孃親。此事我不怪你。”
她抬頭盯著我看了半天,方才釋然:“小主不怪白盞就好。”
我嗔道:“你若是再這麼跪著,那本小主可是決計不會輕饒了。”
她睫毛一盞,嘴角不期然地翹了翹。
夜,益發地深沉了。我呆坐了片刻,一口氣灌完壇內烈酒,揩乾淨嘴角水漬,便也回房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