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頭瞥了他一眼,冷冷:“好,那本宮就當你物證已經有了。所以,人證在何處?”
當殿彈劾太子,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來做這個人證?
“人證,在這裡。”側門處響起溫潤的聲音。
許多朝臣還在疑惑,太子已叫了起來:“哈!老四,你終於也沉不住氣了?!”
這算什麼?剛倒下了一個,這一個就迫不及待地蹦出來,真以為現下就到了他漁翁得利的時候了?
他休想!
太子重新坐了回去,冠服端嚴氣勢十足。
但下一刻眼角瞥見來人,他的氣勢瞬間煙消雲散,心裡還沒反應過來,人已起身離座,毫無形象地撲通跪了下去。
偏門中走出來了一小群人,最引人注目的正是太子先前聽聲音已經知道的四皇子,但四皇子並沒有走在最前面。
他手裡推著一張嵌了木輪的高椅,椅上端坐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已經一年多不曾臨朝、如今更是重病將死的皇帝陛下。
如今,皇帝是醒了。
皇帝雖然病重時日已久,但臉色一直白皙紅潤毫無病容,是以此刻睜著眼睛坐在椅子上,仍是貴氣逼人,端的是一副九五之尊的模樣。
太子偷偷抬頭窺了一眼,嚇得忙又俯伏下去,整片肩膀都抬不起來了。
皇后站了起來,手扶著龍案,仍是控制不住身子有些發抖。
殿中已響起群臣帶著哭音的歡呼:“恭迎陛下,萬歲萬萬歲!”
木輪在鋪了毯子的地上滾過聲音溫軟,群臣壓著心頭的百般情緒靜靜地聽著,直到那聲音在殿上正中央停了下來。
“眾卿,免禮平身。”皇帝的聲音穩穩地道。
有幾個老臣同時哭出了聲。
“天佑大安,天佑大安吶……”許多人抹著眼淚喃喃。
皇帝沒有理會他們的心情激盪。待殿中稍稍安靜幾分,他便看向皇后,說道:“先前皇后問太子給朕下毒有無人證,如今朕來了。朕自己就是人證。”
皇后腿一軟,跌跪了下去。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啞聲問,“若真是太子下毒,陛下如何得知?若陛下知曉,又如何肯中毒……”
“朕中毒時自然並不知曉。”皇帝看向太子,冷笑:“可是朕的這個好兒子最近實在太得意了,竟忍不住跑到朕跟前來以實相告!皇后,三年前是你與他合謀,買通了太醫院的顧成如,日日在朕的飲食之中下毒,是也不是?”
終於,說出來了。
在吳丞相提起“太子毒害陛下”的時候,皇后就知道自己極難獨善其身,此刻這個擔憂終於成為了現實。
兩個人的罪,怎麼可能落到太子一個人的頭上……皇帝什麼都知道,她就逃不掉了。
但她還是不甘,硬著頭皮抵賴道:“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太子毒害陛下之事,妾毫不知情,此是妾不察之罪……但陛下不能因此判定妾為太子同黨。”
“是啊陛下,”旁邊一個太監忙也跟著哭道,“娘娘沒道理謀害陛下啊!陛下聽到的太子殿下的話,許是吃醉了酒胡言亂語……”
“鍾誠,”皇帝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你不必急著跳出來,朕知道你是如何‘忠誠’的。你們原本就是一丘之貉,還怕朕漏掉了你不成!”
太監嚇得垂首不敢再說話,太子更是早已癱成了一團,像是斷了脖子似的到現在都沒能抬起頭來。
人證……人證竟然是他的父皇。
皇帝親自出來作證,這還用得著審嗎?這個案子是皇家自己的事,只要皇帝說一句話,大理寺都可以直接定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