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玄溟而言,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妙。
他並不覺得陸修亦是個難纏的對手。
他從來都沒有覺得這些年紀輕輕的小輩能夠對他造成威脅。
這些宛如蟑螂一樣的小傢伙們總是打著正義的旗號挑戰他,一茬接一茬,永遠都清不乾淨。
玄溟只是覺得疲倦,他甚至偶爾也會學著他師父天衍仙姬的做法,去隨便干涉別人的命運,把某些本不該存在的人重新拉回這個美麗的世界。
比如去冒名頂替某個善卜卦的修士,把熔鍊心魔大陣的做法當做求子法陣教給某個名門世家的夫人等等。
玄溟看著半空之中那白髮鴛鴦眼的青年。
這麼美妙的作品居然不是他親手製成的,他覺得有些許可惜。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本應該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
玄溟衝陸修亦笑笑,對稱分佈在臉上的兩顆淚痣給他添了幾分意想不到的嫵媚。
“麻煩說點我不知道的。”陸修亦並沒有因為對話而減弱攻勢,玄溟亦是如此。
劍宗所教授的功法適合近身纏鬥,沒有華麗帶表演性質的動作,一招一式皆是瞄準了要害。
在現在這個情況下,玄溟其實佔不到半點優勢。
“關於你母親的事。那個讓她血祭生靈的修士是我。”玄溟盯著陸修亦的眼睛,滿意地看著後者的表情從淡然變得僵硬再變得憤怒。
陸修亦的瞳孔瞬間緊縮,化為一道豎線。
那雙眼睛原本就很美,染上了憤怒化為龍瞳後更是如此。
人類怎麼會長出那樣的眼睛?
玄溟想起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些龍,平常看上去也就是普通人的模樣,彬彬有禮風度翩翩,但你一旦徹底激怒它們,它們會瞬間變成毀滅的化身。
幸好它們中的大部分都隨著神話時代的結束而消亡,變成了海底的爛泥。
苟且存活的那些要麼深藏地下,要麼嘗試著和人類共存。
有跡可循的,大約就是七百年前的淥水龍族。
那時候玄溟剛好想要顆龍珠當手把件,但他知道殺死這些神話中存在的生物多多少少會遭報應。
幸好姬奈是個蠢人,被人投了那麼多年的毒也不知道,還以為生出許多死胎是她自己的問題。
那樣的蠢人,只要背後有一隻手輕輕一推——
“你說什麼?”
空氣在這一瞬間彷彿被徹底撕裂開來。
玄溟能確切地感知到。
風的流向變了。
隱隱的鐵鏽味蔓延在風中,玄溟能聽見風中某種巨獸的低吼,古奧森嚴。
氣壓在這一刻變得極低,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兩人交擊的刀劍之上附了一層冰霜。
“野獸無論再怎麼偽裝,它也不可能變成活生生的人。”玄溟揮刀甩盡刃上霜雪,他宛如夜幕一般的長髮上滿是霜華。
陸修亦不知道這傢伙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他現在心情很糟,他壓抑不住體內的一腔怒火。
並非因為他的家人,如果姬奈能被稱為家人的話。
那憤怒潛藏了許久,久到只剩下隱隱的記憶。
在這具身軀尚未出現於人世間之前,越過時光逆流而上數千年。
那時天空明亮,有十顆太陽。
。
接近的瞬間,燭玖察覺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