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安故作思考狀,點了點頭,說:“確實有些降身價,不過,本官並不那麼在乎,讓開。”
“大人……”
吳金還在勸阻時,龍三已經將門推開,為楊志安開了路。
“什麼人?竟然敢打攪我等喝酒,不想活了是不是?”裡面走出來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滿臉怒容,看到吳金時,臉色突變,咧嘴笑了:“原來是吳大人啊,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我陪欽差大人來此巡視,沒想到王老闆在此喝酒,多有打擾了。”吳金又暗中使眼色,想跟他假裝並不熟。
但這人不像掌櫃那樣聰明,並未領會他真正的意思,還以為跟從前一樣,要他們幫著招待,於是展開笑臉,上前對楊志安道:“原來是欽差大人,您來鴻運酒樓可是來對了,這裡的酒菜可是羽州最好的,快進來與我等喝一杯,今日便由我做東了,怎麼樣?”
“王老闆做東?那怎麼好意思呢?”楊志安假意推辭,看向一旁的吳金。
王老闆卻道:“那有什麼?我們跟吳知府都是朋友,自然應該幫他好好招待您了,快進來坐吧。”
楊志安饒有深意地看了吳金一眼,頷首道:“好吧,本官要是再推辭,只怕你們要覺得我不給面子了,請。”
幾人進了雅間,裡面還有兩個人在,一個身穿褐色綢緞長衣,四十歲出頭,高高瘦瘦的,眼眸狹長,眸子黝黑,透著股精明,另一人身穿藏青色長袍,也是四十幾歲的樣子,又矮又胖,滿面油光,笑起來就是奸商樣。
根據王老闆介紹,前者姓姚,後者姓羅。
昨晚在吳金府裡吃酒的,就是他們三人。
幾人全部入座,夥計又重上了一桌酒席。
喝了幾口酒後,楊志安笑道:“本官沒想到,幾位老闆原來跟吳知府是舊相識?”
“是啊,我們是十幾年的老交情了,有事沒事便會在這裡相聚,喝酒說笑。”王老闆笑著說,隨即又殷勤地幫楊志安滿上杯中酒。
楊志安故作驚奇地看向吳金:“哦?那吳知府先前怎麼跟說,他連進酒樓的資格都沒有呢?果然,吳大人是在騙本官吧?”
“下官以前確實常來,不過最近幾個月公務繁重,已抽不出身來這種地方了,王老闆他們也知道的,下官最近手裡沒錢。”吳金訕笑道。
其他三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位欽差大人並不是單純來喝酒,而是另有目的。
姚老闆趕緊附和道:“是啊,吳大人的積蓄都用在災民身上了,最近比較窮,且忙得團團轉,我等也少有見到他。”
“可不是麼?吳大人愛民如子,連日在外奔波,我等看了也怪佩服的。”羅老闆也配合著說。
然而,楊志安早已看穿一切。
他笑了笑,直接換了話題:“本官聽說,幾位都是羽州數一數二富戶,生意做得紅火興隆,平時也不忘賙濟百姓,乃是實實在在的好心人。”
大概是頭一次聽人這麼誇讚自己,三人都愣住了,茫然看著楊志安。
反常必有妖,他們畢竟在生意場上混跡幾十年,哪能察覺不出這其中的貓膩?
房裡安靜得有點詭異,眾人臉上的表情也很詭異,唯獨楊志安笑得燦爛,彷彿絲毫未曾感覺到,接著又說:“本官在想,幾位老闆家大業大,肯定有不少存糧和錢財,眼下災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苦不堪言,爾等必然也不忍心看著不管,何不拿出部分錢糧來,救濟難民呢?”
“這……”
幾個人的臉漸漸黑了下來,答應不好,不答應也不好,幽怨地看著吳金。
楊志安見他們不吱聲,語氣也冷下來:“怎麼,你們不願意?本官本以為幾位是樂善好施之人,會幫這個忙,解了眼下之難呢,想不到,唉……吳知府,看來你看錯這幾位朋友了。”
吳金眉心一跳,張了嘴想解釋,卻又不好說出口,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而其他幾人一聽這是吳金的意思,心裡早已將他罵了十幾遍。
“欽差大人,不是我們小氣,實在災民太多,就我們這點錢糧,還不夠大家吃一天的呢,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啊。”姚老闆面露難色。
“能頂一天便是一天,多少也是份心意,”楊志安笑道,“朝廷派發的錢糧還要五六天才能到,百姓們卻扛不住了,就指著你們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王老闆等人依舊端坐在位,不肯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