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心儀的長劍在手,沒想到會是用這種方式得到,他心中又生出一股邪火,凌空躍起,手中宛動著劍花,四周驀地騰起一股凌然之氣,風吹過,捲起了漫天綠葉。
劍氣襲人,他的臉上已煥發出一種肅殺清冷,嘴中不忘洩憤的喊道:“顧秋水,你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裡生活吧!老子不僅要下山替我們言家滿門報仇,還要重振我們染月山莊,娶妻生子,然後看著你在凌雲峰孤獨終老!”
根本不會做出的事情,偏要在無法控制情緒的時候喊出來,到底該說他是口不擇言?還是口是心非?
這樣舞劍大概有兩個時辰後,他才把手緩緩垂下,不再抬起,最後一點捲起的綠葉已經落下,樹林中又恢復了靜寂,言如鬱抬頭望著已經開始昏黑的天色,將長劍小心翼翼的收起,臉上的惱怒消散的一乾二淨,咬著一根綠草,撇嘴說道:“不練了!給老妖婆燒洗漱的水去!”
“他還真是沒出息。”看著這樣的言如鬱,鬼徹和白溪月異口同聲的感嘆道。
言如鬱跑進院子哼著小調燒了一浴桶水後,招呼不打的推開顧秋水房門,笑嘻嘻的賠罪說道:“師尊,洗漱水我已經給你燒好了,你從山下回來,待會好好歇息放鬆一下吧。”
“嗯,我待會兒過去。”顧秋水正坐在書桌前看著書卷,抬起頭時,眼圈微微泛紅,讓言如鬱忍不住以為她似乎哭過,見她始終不動身起來,他四肢僵硬的走過去,拉扯著那單薄的裙邊,愧疚的說道:“師尊,你還生氣呢?我說的那些混賬話······”
顧秋水撥弄開言如鬱的手,聲音沙啞的接話說道:“你的混帳話,我都記住了。”
言如鬱一想到自己那些不過腦子,不計師徒情分的話,全都被顧秋水記在心裡,跺腳慌張的說道:“不是!我是想說你能不能別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應該說這八年來他說的哪句話她沒放在心上,顧秋水背過身不去看言如鬱的臉容,扶著額頭說道:“如鬱,我累了,你去練劍或是回屋子休息吧,不要再來叨擾我了。”
以前他再怎麼惹顧秋水生氣,經過哄勸,她都會不計前嫌的再次接納他的任性,今天師尊的態度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和顫慄,彷彿自己馬上就要失去最後一個最疼惜自己的人。
言如鬱一把抓住顧秋水的手腕,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聲音顫抖的繼續撒嬌的說道:“師尊,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等我下山做完該做的事,我們就······”
下山,他始終想著是下山去報仇,這樣的擁抱在言如鬱十六歲成年禮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這八年來,他給過她從未有過的溫暖和希冀,只可惜一切不過是場如真似幻的美夢罷了。
顧秋水打斷了言如鬱打算下山後的暢想,閉眼嘆氣的說道:“等你大仇一報,你就娶妻生子,然後帶著他們來凌雲峰看我是如何孤獨終老。或許等你年旬七十,我可能依舊是二十歲的模樣,到時候讓你一把年紀叫我師尊,想來還真是好笑。”
言如鬱聽到顧秋水字字入珠的吐出這些話語,恨不得此刻變成瞎子,變成聾子,整個人如同遭到電打雷擊一般,把她從懷裡推出來,神情扭曲的質問道:“師尊你偷聽我!”
顧秋水臉上透出一抹慘笑,林木青青,蒼煙藹藹,專心練劍的言如鬱怎麼會注意到林煙深處,似有一個窈窕秀麗的影子,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衣衫如葉的縱劍飛舞。
她不過是想看看言如鬱想要下山的決心,沒想到會聽到那句句剜心的毒言,原來八年的師徒之情不過如此,罷了,顧秋水無言離開,周身生出一股淡淡寒煙,回眸顧盼時眼中含淚。
她的淺淺笑容裡透著無盡悽迷,淡淡的說道:“還用偷聽?走在林子裡,離你百丈遠,我便能聽到你的咒罵。”再看他無言以為的樣子,又嘆氣說道:“如鬱,既然你對我已心存怨念,何苦逼著自己回來給我燒水?回去歇息吧,我現在當真不想看到你。”
這是什麼話!言如鬱無法接受現在的情況,撕聲力竭的喊道:“你讓我說多少次,那些不過是氣話!是氣話!”
顧秋水卻不再理會言如鬱的話語,起身走到臥室,斜躺在床榻上,背過身子的說道:“你出去吧,該教你的,我全都已經傳授於你,明天我們做個了斷也免得每日這麼視如仇敵的相見。”
言如鬱聽出顧秋水是打算跟自己一刀兩段的意思,毫不猶豫的“撲通”跪在臥室門口,垂淚磕頭,誠心悔過的說道:“師尊!我錯了!我不該胡說八道,我說的都不是真的!求你收回這些傷人的話吧,你怎麼忍心與我劃清界限!十歲那年,你不是答應我,從此你便是我的親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