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他狠狠地敲了敲不鏽鋼桌面,厲聲問道:“你就怎麼樣?是不是就把方芳給殺了?”
陸香彤點頭不迭,哽咽著說道:“我……我當時腦子裡不知道想的都是什麼……我……我就把方芳扶起來,然後照著旁邊的椅子上就……”
照著旁邊的椅子上就撞過去,而且看樣子可能還不止撞了一下。
陸香彤的臉上已經佈滿了痛苦,似乎回憶起了當時方芳驚恐和絕望的表情,整個人趴在了審訊臺上,整個人扭曲在了一起。
顧陳書不由得冷笑:“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伸張正義?”
穆青雲看著顧陳書,滿不在乎地說道:“這女人說話不盡不實,我們受到了矇騙,天池山也是受害者,你問我做什麼?”
“無恥!”貓小小也早就醒過來了,只不過還有些虛弱。
蔻虎拍了拍她的腦袋,示意她少說話。貓小小隻能噘了噘嘴,躲在了蔻虎的身後,擋住穆青雲刀子一樣的目光。
顧陳書倒是真的見識到了。
“這就是所謂的八大宗門?你們不覺得羞恥嗎?”顧陳書看著穆青雲,顯然沒有看到羞恥的樣子,於是又轉向了李焯、農問卜和雨鳳秋。
李焯乾脆轉過身去沒有看,農問卜則是臉上帶著微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顧陳書見到這樣的場面,心頭的熱血不由得也是漸漸冷卻下來。他算是明白了,這些宗門根本就沒打算關心過世俗界。
他也終於開始明白了金仙雷罰到底有多重要。
雲出岫怕顧陳書在七組的地盤再跟這些人打起來,伸手拽了他一下:“好了老書,調查清楚之後七組自然有處理辦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就白死了?”顧陳書猛地轉身。
雲出岫看著顧陳書兇狠的眼神,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很想說那個人死了,現在也沒有辦法。
但是他有一種預感,如果自己真的這麼說,那顧陳書就會當場爆炸。
穆青雲顯然沒有意識到,緊接著就開口說道:“那人死了,是因為他自己的愚昧。不認識七組的制服,便要跳車逃走?呵……”
語氣當中滿都是掩飾不住的鄙夷。
偏偏雨鳳秋這個時候還要添油加醋:“雖然此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人的死也歸結不到天池山的頭上吧?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這是很正常的道理。”
顧陳書看向了這個長得頗有些漂亮的女孩,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難道天池山就不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還是說,你們都以為一個普通人的死,根本就不值得你們看一眼?
說實話,穆青雲和雨鳳秋確實是這麼想的。不只是他們,連李焯和農問卜都是這麼想的,甚至雲嫣都有些許類似的想法。
可是許晴煙卻知道,顧陳書絕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一個被修行人隨意一個念頭牽扯,便因此而喪命的普通人。聽起來是不是很耳熟?
顧陳書的心頭就像有一塊墓碑橫在那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那是他平生至親的墓碑!
穆青雲冷哼一聲:“既然此事已經瞭解,那我天池山告辭了!”
其他人紛紛拱手,眼前一下就空了一大片,顧陳書冷眼看著這些人,雙手微微顫抖著,差點就衝上去對他們動手了。
臧金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來。”
說著,他便一步當先走出了監聽室,顧陳書沉默了片刻,看了貓小小和許晴煙一眼,便跟在後面離開了。
“我曾經對你說過,當有一天我們伸手能夠握住這個苦海的時候,那將會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臧金花說著,轉頭笑問:“可是當我們還深處苦海當中的時候呢?實際上我們拼盡一生,終究還是在這樣的世界中掙扎。你該用一種什麼樣的眼光去看待?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去對待?該立身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或許是窮極一生都找不到答案的時候。”
顧陳書低垂著眼神,沉默著沒有說話。
臧金花也沒在意,只是繼續說:“不管是修行人還是普通人,在這一生當中,所追尋的不過也就是這些而已,其實沒有什麼差別。”
“陸香彤想要錢,想要成為方芳那樣長得漂亮的人,這就是她心底裡的東西。”
“穆青雲身為宗門弟子,想要維持天池山的地位和尊嚴,保證天池山的絕對正確,這也是他心底裡的東西。”
“其他宗門弟子呢?他們想要的是什麼?所站的位置是什麼?”
“山頂和山腳的風景各有不同,上山的路只有那麼幾條。想要上山,就要登上這條路,登上這條路,就要死人。你死了,他死了,無關的人死了,他們都在山路上走著,或者與他們有關,或者與他們無關,但是他們的目光永遠都在山頂上。”
“因為那裡有他們想要的位置,其他過往俱為浮雲,這就是修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