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印著一張雷達的照片,照片中的小孩子依舊是兩歲半的模樣,始終停留在走失的那一年。
片刻後,摩托車停在了路邊,雷澤寬摘下頭盔,眯著眼睛回過了頭來。
這一剎那當銀幕前的陳薇瞧清楚這張臉的一剎那,她不知為何,莫名感覺眼眶一酸。
腦中的雷澤寬還是那個揹著孩子從衛生所回來的年輕父親,但此時此刻,這張稍顯青澀的年輕面容卻已然徹底換了一副模樣。
他挺拔的脊背已變得佝僂,漆黑的頭髮上長滿了銀絲,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從前清澈的眼睛也漸漸變得麻木而渾濁。
——從前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就這樣在茫茫尋子的路上,一點點地老去了。
陳薇垂下頭,輕輕抹了一下眼角,以防在同事們面前丟人。
多年來審片無數,她卻依舊沒能忍住,在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個鏡頭前輕易破防。
影片的正片到現在其實才只過去了二十來分鐘,作為男二號的許臻甚至還沒有登場,陳薇的眼淚就先落了下來。
那等許臻登場之後呢?
說好的治癒系電影呢??
她正這樣在心裡忿忿不平地怨念著《失孤》的宣傳部門,就在這時,許臻登場了。
雷澤寬的摩托車半路拋錨,他費力地推著車找到了一家修理鋪,撩開簾子探進頭去,修摩托車的師傅正是許臻。
他此時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工作服,戴著橡膠手套,正在一邊哼歌,一邊擺弄一輛破舊的摩托車。
許臻修車的手法極其嫻熟,不管是用千斤頂還是電鑽,都有種說不出的韻律感,看上去十分舒適。
不過遺憾的是,他哼的歌實在是不敢恭維,七扭八拐,調子跑的都沒邊了。
“十更更鼓日斜西,我哥此去著再來;是咱雙人相喜愛,呣嗵給娘看東西……”
唱得不咋地,但是人卻很陶醉。
一副小鎮青年自唱自嗨的模樣。
聽到有人進來了,許臻抬起頭來,用胳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白皙的臉頰頓時被滿是碳灰的工作服擦成了大花臉。
這一剎那,陳薇瞧著這樣臉不由得會心一笑。
她感覺很奇怪,自己這兩年看電視看哭,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都是因為許臻。
陳薇本以為,許臻和陳正豪在影片中匯合,自己需要面對疾風,然而萬沒想到,心頭反倒是忽然一鬆。
本來已經壓抑到極點的情緒,隨著許臻的登場,竟然得到了大大的緩解。
與之相印的,畫面的色調不知在何時,也變得鮮亮了起來。
陳正豪飾演的雷澤寬囊中羞澀,付不起修理費,而許臻飾演的修理工則頂著自己這張花臉,一副市儈模樣地跟他討價還價。
直到他瞧見雷澤寬車上的那面尋子的旗子時,才終於眼神一顫。
“算了,不要錢了。”
許臻的態度忽然發生了變化,他用毛巾抹了抹臉上的汗漬,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來,咧嘴一笑,道:“就當我日行一善。”
陳薇怔然看著眼前的畫面,十分詫異。
難道說……這部電影所謂的“治癒”,指的是許臻的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