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已是八月初至,那偏院尚有一水井,往日飲水倒不成問題。丹引和玉淵在院中揀了些枯樹枝勉強生了火,許良人便倚著門框坐在小矮凳上用破翁熬野菜湯。
“小姐,這也不是辦法。這野菜實在難以充飢。長此以往,只怕咱們熬不到中秋了。”玉淵只蹲在臺階上依依問那許良人。
許良人聞言,也著實嘆了口氣。她們已一連吃了四五日的野菜,豈不講能否充飢。只怕再過幾日,院中連野菜都要拔沒了。
“丹引啊,咱們屋裡應該還有些餘錢吧?”許良人抬眸向丹引,她記得離了院子時丹引倒是拿出了些銀錢。
丹引聽到銀子,一雙大眼睛蹭亮蹭亮的,神情十分得意:“有的,有的,我收著呢。玉淵姐囑咐過我,要好好收著,哪天出去了或許用的著。”
她才十五歲,性子直又迷糊,完全猜不透許良人的用意,卻是極為妥帖聽話的。
許良人眼中閃過一抹生機,臉上的表情卻是一片欣慰,“我到是有個法子,你那裡還有多少銀錢?”
丹引的眼睛又亮了一分。“還有十塊。”
“小姐,現在銀錢與我們又有何用。且不說我們身處偏院出不去外面。即便是出去了,買上了千百斤糧食。我等三人只得日日坐吃山空。便是一座米山也有吃淨的時候。”
那玉淵只摸著額頭,打斷許良人道。她並不是有意煞風景,卻是她們現在的處境,實在是太過尷尬。
“是呀!我們會不會餓死在這裡。”丹引聽了玉淵的話,也垂下頭,擺弄著衣角,添了幾分喪氣。
“什麼死不死的,怎的說這麼不吉利的話。”那許良人卻巧笑了起來:“我自是有辦法了,不過此事還要丹引去辦才妥帖。”
“我?”丹引只楞了片刻,往日裡大小事務都是玉淵親辦,直到去年她才從婢子提了大丫鬟。一應事務,禮數她且記不周全,如今怎的去辦大事。
那許良人亦看出了丹引的忌憚,只舀著菜湯,盈盈笑道:“爬牆的活,可不要你去幹。”許良人向來身子骨弱些,玉淵也是纖纖瘦瘦。只有丹引,平日最是活奮,踮著小腳走路也風風火火的,直像個活猴子。
“爬牆?咱們偏院的牆怎的也有一丈三高,先別說上不去。便是爬上去了那跳下去也要摔出個好歹。”玉淵擔心的問許良人。
“你且聽我說。”許良人放下勺子,揩了揩額頭上的汗。
“咱們偏院的牆雖高,可要想過,也能過去。一會兒去把咱們衣服都找出來,連起來系成繩子,栓在丹引腰上。再把房裡的桌椅都搬到牆邊,摞起來。讓丹引踩著桌椅爬到牆頭,咱們扯著衣服慢慢給她放下去。等她回來,咱們照樣扯著衣服把她拉上來,她到牆頭,再踩著桌椅下來。”
丹引聽了,倒是個渾不怕的。直高聲道:“我行,便是摔下來也不礙事。”
“瞧你那臭嘴。”玉淵直狠狠地拍了下丹引的手背,又轉向許良人詢問道:“即便是出去買了米糧,便是解了一時之需,卻也不是長久之計。”
那野菜湯在火堆上呲呲的冒著熱氣。丹引見了馬上用棉布墊著破甕,把一鍋菜湯端了下來。
先是操起勺子給許良人盛了一碗,許良人接過菜湯,也不怕燙,直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幾口。
許良人喝了湯,只覺身上總算有了半絲力氣。才端著碗邊吹著氣,邊對玉淵道:“咱們先拿出二兩銀子買米。其餘的八兩,買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並上好的丘陵半熟宣紙一沓。水彩顏料一套,印泥一盒,刻刀一個。再買兩個大白蘿蔔。我自有生錢的辦法。”
那玉淵一聽便明白了過來,許良人原來是想要寫字賣畫。
“小姐,我,我不識哪裡有賣文房四寶的地方。”丹引只尷尬的用手搓著腿,她自入府以來,只出過幾次門,亦都是跟著玉淵,她哪裡認得路。
許良人聞言,只思量片刻。便眯著眼對丹引道:“你拿著銀子去城東‘沈家米鋪’找一個叫周琅生的力巴。他是那家個米鋪的夥計,我從前與他有些相識的舊交情,你把我要的東西告訴他,他自會幫你辦妥。”
“周琅生?他是誰呀!”丹引好奇的問到,連眸子都生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