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問肖和平:“怎麼沒有見到你兒子呢?”
“我兒子在小屋寫作業呢?”肖和平說,“我去叫他去,”說完,起身就要出去。石原趕快制止說:“別叫了,別打擾了孩子的學習。”
“你的孩子今年該上初中了吧?”石原問。
“上初中二年級了,”肖和平說完又坐到床邊上。
孩子正是能吃長身體需用錢的時候,爸爸媽媽卻雙雙下崗了,美好的生活一下子就跌入了萬丈深淵。但是,生活再困難,弟妹也不該走輕生的道路啊。石原想到這裡,不解的問肖和平:“我知道咱弟妹是個性情非常開朗的人,怎麼——?”
石原沒有把話說完,肖和平知道書記要問什麼,馬上接過話說:“這事兒還不是怪他們單位領導。我媳婦在汽車公司幼兒園當老師,單位改革,關閉了職工幼兒園。領導跟她說的好好的,讓她們這些幼兒園老師回家等通知,重新安排工作。可誰知道,前些日子,單位勞資科通知她到單位辦手續。她以為單位給安排工作了,就高高興興的去了。可誰想到,單位要她辦離職手續。要她將檔案轉移到人才管理中心去。單位不知怎麼算的,給了她二萬多塊錢買斷工齡費。我媳婦找誰也不管用,回來想不通,就尋了短見。我媳婦命大,一樓家的小棚子救了她一命。”
肖和平說到這裡,在他身後躺著的劉蘭花觸到傷心處,把蓋得的被子拉過頭頂,在被窩裡哭泣起來。
石原覺得屋裡有一股壓抑而悲傷的氣氛在擴散。他趕快轉移了話題,對小馬說:“我在會上提出的,各單位有雙職工下崗的,我們單位的職工必須給予安置工作。這項工作貫徹下去了沒有?”
“已經貫徹下去了”小馬繼續說:“我們工會前幾天,對全公司雙職工下崗職工進行摸查,包括肖師傅家庭在內一共有十五戶家庭。這十五戶中,我們單位的職工一個都沒讓下崗。”
石原聽到這裡,鬆了口氣。轉過頭,又對肖和平說:“和平啊,看你家的這個情況,讓你們單位給你安排工作上班,也不現實了。你就在家好好照料弟妹吧?等弟妹能夠自理了,你再回單位上班。”
好,謝謝書記。肖和平說。
石原接著又問肖和平:“前些日子,你們單位在醞釀組織工人包工隊時,大家推薦你當領導,你死活都不同意,是你們分公司書記硬讓你乾的,是這樣嗎?”
“是的,組建工人包工隊,咱們公司的正式工多少年都不在第一線幹活了,現在組織起來上一線幹活,要體力沒體力,要精力沒精力,都是些老爺兵,擱誰當頭都沒法幹”肖和平回答。
石原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後,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問肖和平:“你這個工人包工隊的頭現在讓你幹,你也幹不了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我現在是什麼也顧不過來了,等我媳婦病好了再說了,”肖和平說。
石原看著肖和平說:“現在,市建委委託建工學院為建築單位培訓工長,一年二期,週六日上課,畢業後頒發工長證。以後,工人帶班的也都必須要有上崗證了,這是大勢所需。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肖和平沉思了一下說:“石書記您是知道的,讓我幹什麼都行,就是別讓我學習,我是一提學習,就犯怵。”
工會主席小馬馬上鼓勵肖和平說:“肖師傅,我看您行。華政這點活兒您都能拿的起來,您有豐富的實踐經驗,再在理論上提高一下,就不難了。理論是從實踐中來的。”
肖和平吃虧就吃虧在輕視理論學習上。單位多次給他提供學習深造的機會都被他推辭了。他們那批還在工人崗位的沒幾個人了。其實,他幹活肯動腦筋,挺心靈手巧的。他要是把幹活的勁頭,用在學習上,肯定能行。
肖和平聽小馬這麼一講,有點心動,但還是猶豫。但他看到領導這麼關心他,也不想讓領導失望。就回答說:“等我媳婦病好了,我去試試。”
工會主席小馬聽肖和平這樣說,立刻對他說:“肖師傅您的學費,到時工會給您報銷。”
工會對職工學習是有教育基金列支的。但職工學習必須是單位選派送出學習的才能報銷。像這種業餘短訓班,一般都是自費的。
肖和平有點激動了。當即表態說:“我爭取把工長上崗證拿下來,不辜負領導對我的期望。”
石原聽後高興地說:“和平,到時就等你的好訊息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石原轉過頭,對小馬說。
小馬站起,從斜跨的書包裡掏出一個信封,遞到肖和平的手裡,說:“這是公司工會對特困職工家庭補助的一千元錢,請您收好。”
肖和平拿過信封,連聲道謝。
這時,石原走近床頭邊,對躺著的蘭花說:“弟妹,你好好養病,有困難大家一起克服,千萬不能再做傻事了。”
劉蘭花眼睛含著淚花,連聲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接著她大聲說:“和平,你也沒問你們領導吃過晚飯沒有,不行你請領導在樓下飯館吃完飯再走?”
“不用了,我們回單位還有事。”石原邊說邊從自己上衣口袋裡掏出錢包,把錢包裡的一打百元錢拿出來遞給肖和平說:“拿著,給弟妹買點營養品,補補身子。”
肖和平看著石原說:“書記,我哪能要您個人的錢呢?”肖和平沒有接石原遞過來的錢。
石原說:“和平,你這就跟我見外了,我這又不是給你的錢,這是當大哥的讓你給弟妹補身體用的錢。”
石原說完,將錢塞到肖和平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