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第三十七章 夢境與現實
“師父…”
“起來幹什麼，老實趴著。”
上官蒼一進門，見本該睡著的人梗著脖子望著他，慌忙扶著人趴好。
周知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上官蒼既生氣又心疼，太監們嘴嚴，周知璟什麼也沒說，但上官蒼早已猜了個七七八八。
上官蒼板著臉道，“有什麼想說的說吧。”
周知璟看了眼師父，咬牙道，“求師父請皇爺收回成命。”
“你可想好了？這樁婚事於你仕途百利而無一害。”
“璟心有所屬，怎可辜負人家女子。”
周知璟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每動一下，身後都宛如刀割一般疼痛，僅僅只是起來跪倒的動作，他額上已出了一頭冷汗，臉色愈發蒼白。
上官蒼嘆息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周知璟仔細觀察著師父的表情，心下了然，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周知璟跪在床上，用盡全身力氣朝師父磕了三個響頭，由於虛弱聲音有些發抖，上官蒼本想勸他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周知璟卻搖搖頭，一句一頓，似乎想撐著一口氣把剩下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徒兒不孝，成婚一事，恕難從命。日後還請師父保重身體。”
上官蒼在他執意進宮時便猜到一切，雖心疼他捱了打，但此時見他一意孤行，不禁有些恨其不爭，心中又有些替他抱不平。
“你這又是何苦呢。”上官蒼揉了揉他的頭，意有所指，“被打成這樣還不死心？不知道痛嗎？”
周知璟苦笑，假裝沒有聽懂師父的言外之意，顧左右而言他，“別說這點皮肉之苦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娶一個我不愛的女子。”
“你啊，”
年紀大的人最聽不得小輩把死這種字眼掛在嘴邊，上官蒼氣的揚起手，見周知璟身後被開啟花了實在無處下手，便一巴掌拍在他臀腿處，那裡原本就捱了板子，雖不如臀部傷勢重，卻也青紫紅腫，這不輕不重的一巴掌差點讓周知璟背過氣，雙手死死拽住被褥，一向堅強的他當即就忍不住了，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輕點…師父輕點…”
“童言無忌！再敢這麼口無遮攔，為師不介意讓你在床上多趴幾天。”
他師父太兇殘了吧？！！周知璟震驚，自己屁股都被開啟花了還不能逃脫師父的家法。
“你若是娶妻生子了，替為師添個孫兒，為師看在你孩兒面上能少罰你幾回。”
民間有言，成了婚便是大人了，不然一日不成婚，一日便是小孩，做錯事了便要沒臉沒皮地挨罰。
可是周知璟也不想因為這種理由就成婚啊，而且，若娶個不喜歡的女子回來，每日對著個不喜歡的人，這多無趣啊。
周知璟小聲嘀咕，“師父，你是不是知道了？”
上官蒼沒有否認，也沒有預設。師徒二人什麼話都沒明說，但經過方才一番你來我往的試探，彼此心知肚明。
周知璟不知道師父是何時知道他和皇爺的事情，知道多少，師父跟賜婚一事有沒有關系。事已至此，過了明路也不一定是壞事，以後師父大概不會逼他成婚了吧。
若是聖旨賜婚，莫說他挨一頓板子，便是拼了一條命也不一定能讓皇爺收回成命。但皇爺既然沒有賜婚，這事便有轉圜的餘地。雖說以往賜婚之前也有私下向兩家長輩通氣的先例，看男女雙方是否婚配，看兩家是否有意，聖上賜婚本是良緣，若因此變成了孽緣，倒也不是皇帝想見的。
冷靜下來之後，周知璟越想此事，越覺得透著些古怪，但他怎麼也想不通皇帝心中所想，身後的疼痛不間斷地折磨著他，讓他腦子昏昏沉沉，一會是他師父，一會是皇爺，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
周知璟半夜起了高熱，幸得徐太醫歇在周府，一副藥灌下去，總算退了熱，天未亮時卻又燒了起來。周知璟在清醒與昏迷中徘徊，一會似乎回到少時生了病，阿孃和阿姐跟他準備了很多好吃的，一會又好似見到床邊圍了很多人，有一臉焦急的師父，一會又回到了那一日他由於逛窯子捱打生病，皇爺守了他一晚上。
“皇爺……”你來看我了？你打的我好痛！痛死了！你打了我就把我丟下，你也不管我。
周知璟有好多話想對皇爺說，他真的很委屈，哪怕他在錦衣衛兄弟們面前表現得有勇有謀運籌帷幄，在師父面前表現得泰然自若，在阿福面前表現得穩重可靠，他到底是個剛及弱冠的年輕人，長久以來的經歷使得他習慣把一切都扛在肩頭，使得他習慣獨自在黑夜中舔分隔）舐傷口。
所以他這樣的人天生對於皇爺這種人沒有抵抗力，他孤獨太久了，他太渴望有這樣一個年長的人引導他了，可如今，這個人也不要他了。
“對不起。”
夢裡的人靜靜地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