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赤裸,像一個毫無尊嚴的任人宰割的牲畜。羞恥、絕望、憎恨幾乎在他沉鬱的眸子裡化為實質。
他盯著那盞亮的刺眼的燈,心裡止不住的想,這人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如果在他身上藥效消失前醒來,他會遭受什麼?感覺到腺體裡釋放的資訊素越來越稀薄,許致的心裡騰起一陣恐慌。
如果真的有神的話,請讓他再睡一會吧,請讓藥效快點消失吧。
或許神真的聆聽到了他的祈禱,一個小時後,當許致跌跌撞撞從床上翻下來時,那人還睡得像一頭死豬。
許致拍下了男人的裸|照,給他手機裡每一個聯系人都發了一份。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人,冷笑一聲,不會以為這樣就停止了吧,這怎麼能夠呢?太輕了……太輕了。
他從地上拾起玻璃杯碎片,一點點割下……
許致近乎癲狂的低笑著,喉間因為刻意壓低的笑音而反出些腥甜,他的眼角因為愉悅滲出幾顆眼淚,“這才是懲罰啊,這怎麼能夠?”
手機嗡鳴兩聲,他垂眸看了眼來電顯示,“秦校長。”許致指尖微動劃開接聽。
“喂?老陳,聽說你到手了一個新玩具?玩得怎麼樣?”
新玩具嗎……秦校長……
他講電話拿到耳邊,抬腳踩上地上那人腿間的傷口,看著那人因為疼痛而擰起的眉頭,愉悅回道,“新玩具很好玩,你也想試試嗎?”
對面靜默幾秒,隨後嘟的一聲掛了電話。
畫面陡轉,許致置身於一個純白色的房間。
他看見自己坐在椅子上,肩頸佝僂著,形似朽木。他走過去將手擱到自己肩上。對面穿著一身白大褂的醫生理著一沓資料轉過身來,正是柳知眠。
許致聽見她說,“很不妙,那管藥劑對你的腺體損傷幾乎是不可逆的。當下只有藥物可以幫助你壓制暴亂的資訊素,但幾乎沒有任何成體系的手段可以解決你的問題。除非……”柳知眠頓住,搖搖頭,似是覺得自己將說的話太過荒謬。
“除非什麼?”兩個許致一齊說。
柳知眠嘆了口氣,“成泰腺體研究院有全帝國最頂尖的研究裝置和人才,如果他們全力為你的病症開啟專項研究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但這簡直天方……”
“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隨著一陣鎖鏈的叮當脆響,倉庫大門被人從外面開啟。一個男人踏著步子頗為得意的走了進來。
“你知道什麼了?”他問。
許致睜開眼,目光沉沉的盯著來人,他嘴唇輕啟,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惡鬼低喃,“知道自己的好父親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將自己17歲的兒子送上了高|官的床,知道我的好父親為了獨佔遺産□□自己的兒子。”
許致突然笑了下,他仰起頭輕蔑的看著眼前的人,“聽說人的惡是無下限的。許世昌,你真的很厲害,你總是能重新整理我對惡的理解下限。”
許世昌在聽到他細數自己的惡行時就頓住了腳步,他的面孔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他嗤笑一聲,“你懂什麼?如果我不去爭、不去強,現在,整個k市都不會有我的一席之地,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你存在!你現在說的話簡直是何不食肉糜!”
許世昌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點上,他吸了一口緩緩吐了出來,“許致啊,你知道爸爸第一次到k市是什麼年紀嗎?那時候我和你差不多大。作為特招保送到k大的我多得意啊,以為只要我好好努力,將來必定會在這裡生根發芽,成家立業、一輩子幸福美滿!”
“可是呢?老子t出來工作一個月差點餓死在街頭!我當時被房東趕出來,那麼冷的天,我一個人在街頭遊蕩。我看到那些富家公子哥左擁右抱的從酒吧出來,開個車還差點撞到我,一句道歉沒有,隨手給我撒了把錢。我當時就在想,他哪裡比我厲害了?他不就是有個好爹?我t去給人當孫子,認人當爹。”
許世昌將煙頭狠狠慣到地上,抬腳惡狠狠的碾上。“你知道嗎?許致。老子真的很煩你一直提你媽媽你爺爺的行為,你的存在總讓我想起我那些搖尾乞憐的過去,真的是礙眼。”
他猛然動了起來,沖過去一把掐住許致的脖子,慘白的月光將他的面孔映得猙獰恐怖。“我原本可以裝作不在乎的,但是現在有人告訴我鐘汀月立了遺囑,說要在你18歲時把財産全都留給你,還t不讓人告訴我。老子是你們家的狗嗎?活該給你們一大家子打工?”
許致面上因呼吸苦難而充血,眼神卻依舊不忿,“你出來工作差點餓死是因為你工作上出了重大紕漏公司起訴你賠錢。當初是媽媽求著外公幫你墊上的,要不然你到現在還在還債!不要把你的虛榮勢力歸結為世界待你不公,你的起點就已經是好多人一輩子望塵莫及的。”
“住口!他們幫我墊了錢又怎麼樣?鐘楚澤在公司裡就把我當個透明人,我可是他女婿!他就給我安排個閑職,你知道那些小職員在背後怎麼說我的嗎?說我是個繡花枕頭,名牌大學畢業卻中看不中用。”
許致眼底溢位生理性的眼淚,他突然笑了聲,“你沒能力,爛泥、扶不上牆……怨別人?”
許世昌尖嘯著開口,雙手不斷用力,“閉嘴,你給老子閉嘴!你當年出生時老子就應該把你掐死,哈哈,不過現在掐死也不遲。我待會就一把火把倉庫燒了,沒人會發現的。只要你死了,遺産就全都是我的了!”
許致只覺得胸肺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意識逐漸混沌起來。他視線移向倉庫,那裡沒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