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郎才知她和自己的遭遇並無二致,也不隱瞞,將自己每日所忍受下的都講了。小太常聽罷又為他哭,二人逐日變得親密起來。
這樣過了兩年多,雷大郎年歲漸長,心中的仇恨也積累得越來越多。每逢那少和尚打罵他,已經慢慢學會虛目相向,暗咬唇齒。
少和尚自然看得出他擰眉發狠的樣子。但也是這麼多年欺負他欺負的慣了,以為憑他孤弱膽量怎敢和自己鬥?是以一任為之,毫不收斂。
這一日早晨雷大郎正在廚下灶臺前熬粥。
少和尚晃悠進來,揭開鍋蓋看看,一腳便踢向雷大郎,口中同時罵道:“狗東西,這粥怎麼如此稀薄?便都喝了也不會飽。不會多放些米嗎?”
雷大郎正撅在灶前添柴,頭向火門,猛地受這一腳險些跌入其中,嚇得尖聲大叫。伸手摸時,光溜頭皮上已經燎起一串水泡,連眉毛也一根都不剩下。
少和尚還嫌不過癮,進身又踹。
可腿剛抬,忽覺被閹過的地方一涼,接著酥麻痛楚傳遍全身,將他定在當地。
低眼看時,見雷大郎手中握著那柄切菜的尖刀,正從自己的兩腿之間,那個緊要地方刺入。剛叫一個痛字,已經長得和他一般粗壯的雷大郎立身掩住他口,反刀切在他的喉間,叫少和尚把哀鳴憋回在氣管裡,慢慢栽倒在灶臺前。
雷大郎手提鮮血淋漓的尖刀,蹲在少和尚的死屍旁喘了片刻,拿定主意。
先將他身上所穿的僧衣剝下,抖開看看,見比自己所穿強些,甚覺滿意,扔進木盆,潑入清水泡好。
然後回身揮刀將少和尚的頭顱割下,踢在一旁,又舉尖刀向胸腔插去。
刀未落下,聽旁邊傳來一個蒼老聲音:“你要將他怎地?”
雷大郎抬頭見老和尚不知何時進來,正在一旁站立。他卻不懼,冷冷地道:“燒了。”仍揮刀刺下。
老和尚並不干擾,只在一旁靜靜地看他將那屍身**成碎塊,丟入火門內燒成一堆白灰。
隨著煙火升騰而散,雷大郎胸間漸覺舒暢,積鬱多年的委屈化作淚水慢慢濡溼面頰。
老和尚在側見了低嘆一聲,不置一言,轉身去了。
從此寺中只剩他和老和尚兩個人。
老和尚仍舊獨居禪堂,閉門不出。他倆個朝夕不得一見,叫雷大郎常常恍惚以為自己獨自生活在曠無一人的荒野之中。
整日的寂寞如塵似沙,塞掩口鼻,倒似比以前少和尚在時受他打罵還難熬,令雷大郎經常懷念起。
他也曾偷偷趴到老和尚的禪堂窗下向裡窺望,見裡面四壁空蕩,地上只一個破爛蒲團,老和尚跌坐其上,木雕泥塑般枯坐不動。
過些時刻再去看,仍舊如此,夜以繼日,沒點變化。
雷大郎無奈只得常常出寺門尋小太常說話解悶兒。
小太常新近換了個粗重的差遣,活雖累些,但因遠離那名煙火鼎盛、脾氣粗暴的偏妃,少受許多打罵,日子倒過得比以前舒心,令她的小臉上有了久違的笑容。
雷大郎閒暇多時便來幫她忙碌,兩個少年在一起嘻哈自在,倒不覺得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