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吉回來了……”
想是東宮派人來傳過信,陳夫人和陳挽就在門口等著呢,見到馬車停下,快步下了臺階來迎她。
趕車的羽林軍侍衛將她小心扶下來,道了聲“先生好好養傷”,便駕車離去。
陳夫人一臉不悅,叫來門口的小廝過來攙徐謹,徐謹擺著手說:“不必了……”
“什麼不必,傷筋動骨還要一百天呢,這殿下也真是的,咱們有什麼罪啊,說打就打,敢情鞭子沒抽到他身上……”
陳夫人性子直,脾氣較一般婦人火爆了一些,直到進了主院還在唸叨:
“怨不得合川那麼多官眷來告狀,說抓人就抓人,想打便打,想殺便殺,性子未免太殘暴了些……”
徐謹拒絕不了陳夫人的命令,一左一右兩個小廝扶著她,活像個走不動道兒的老太公,又或是個擅闖宅院被主人家捉住的賊人,不免有些尷尬。偏陳挽還在一旁偷笑,她瞪過去一眼,小妮子挑釁地衝她做了個鬼臉兒。
聽到陳夫人這樣說趙明庭,徐謹腳步放緩了些,心裡有一絲……難過?無奈?同情?或許都有吧……趙明庭做的事,福澤百姓,但還是有那麼多遠在千里之外的、不知情的人,依然在否定他的所作所為。樹德務滋,去疾務盡,除惡務本,如果有人認為那些人不該殺,那麼他們一定沒有看到這世上醜惡的那一面,所以徐謹贊同他說的,即使日後受盡罵名,也絕不能放過一個惡人……
陳同非穿著一件閒適的長衫,待他們走近了,衝陳夫人開口道:“離老遠就聽你絮絮叨叨,我這才聽清楚,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太子殿下做的對,以後不準這樣妄議殿下。”
雖是責怪,語氣卻十分溫和,陳氏夫婦向來是不吵嘴的,陳夫人只不甘地說了聲“看給文吉打的……”,便把地方留給他們兩人,帶著陳挽給徐謹張羅吃食去了。
陳同非淡笑著看向陳夫人的背影,他知道她是心疼徐謹,就像當初徐謹剛來府,他只對她說了一句:“這孩子從很遠的地方,來找她爹孃的。”此後她對徐謹便如親生女兒般疼愛……
他轉過身來關切地問道:“怎麼樣,身上的鞭傷還疼嗎?”
徐謹搖搖頭,給他一個安慰的微笑:“大人放心吧,都好了。”
陳同非“嗯”了一聲,二人進到書房談事。
徐謹這一夜都沒有閤眼,聽陳同非說起,她才知道,劉洪良出事了!就在她入東宮的第二天,那麼趙明庭那天所說的“傳令京兆府務必保下此人”,說的就是他!
她連早膳都沒吃就匆匆來到了“南陽醫館”。
南陽朱氏是醫學世家,朱龐安十幾年前便來到京城開了這家醫館。
“這藥最是對症,您吃兩個月,我保證您能痊癒……”
“先生,我最近胃總是疼,您給看看是怎麼回事……”
“不謝,下一位……”
此時雖是早上,規模不小的醫館內還是鬧鬧嚷嚷聚滿了前來看病的人,朱龐安的幾個徒弟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坐診,卻沒見他本人的身影,想來還在睡大覺。他這老頭兒跟一般上了年紀的人不一樣,覺多的活像個寶寶。
徐謹躲避著進進出出的人,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藥櫃前一個個抽開,包了一些要拿給劉父治傷和滋補的藥材。
“嘿!陸英!你來的巧,快幫我坐會兒臺,我鬧肚子……”
徐謹嘴裡唸叨著藥名兒,手上的動作未停,對男子的呼喚恍若未聞。
“陸英!快!你師兄我要拉出來了!”那東南角診臺後面的男子憋得滿臉漲紅。
徐謹嘴上嫌棄地“啪嘰”一聲,無語地耷拉下肩膀,轉身疾步走了過去。
那男子捂著肚子一陣風似地跑遠了。
“再說你是我師兄我就給你打出來!”她瞪著他的背影,煩躁地喊了一聲,隨即一屁股坐在他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