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進!”
上官婉兒凝視著楊帆道:“天后登基在即,這層窗戶紙還沒有捅破,而它必然、也一定會有一個人去捅破。這個人要代表民意,所以官不能太大,更不可以是武氏子侄,而尋常百姓又太過兒戲,所以,必然要選擇一個低階官員。”
上官婉兒道:“你曾是修文坊丁,又曾在白馬寺為僧,當過禁軍士兵,蹴鞠與擊鞠之名揚於洛京,有大批擁躉,你不但可以代表,更可以輕易匯聚三教九流各方人士帶頭勸進,功與首功截然不同,只要你立下這份功勞,位極人臣,指日可待!”
楊帆道:“有功也當有才,只是帶頭勸進,就能位極人臣?”
上官婉兒笑了,柔聲道:“郎君難道不曾聽說過‘千金買馬骨’的故事?”
楊帆恍然,他思索半晌,緩緩問道:“那第二個辦法,是什麼?”
上官婉兒目中掠過一絲異色,問道:“郎君不願勸進?也覺得‘牝雞司晨,惟家之索?’”
楊帆搖搖頭,道:“這天下是李的當皇帝還是姓武的當皇帝,是男人當皇帝還是女人當皇帝,很重要麼?我不以為然,只要他是一個能為天下帶來福祉的好皇帝,又有什麼關係?我在南洋時,就曾見過一些小國是女子為王,百姓們安居樂業,也沒見天塌下來。
只不過,以勸進而為進階之道,雖是捷徑,也是險徑,我在南洋時,曾有一位甚有見地的長輩,教誨過我許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也曾同我講過古往今來許多天下大事,自古以此捷徑飛黃騰達者,大多沒有好下場。
一個沒有根基的人,卻驟然踩在無數人頭頂。便會成為他們理所當然的敵人。尤其是如今,朝中酷吏橫行,各方勢力錯綜複雜,如此上位者更是兇險之極。再者,用這個辦法上位,也會被人瞧不起,若做一個被人輕鄙的官,我不會快活。婉兒定也不會快活。”
上官婉兒欣然道:“婉兒也有這個擔心。只是還沒來得及向郎君分說其中利害,想不到郎君竟已洞燭玄機,看得如此透澈。”
楊帆笑道:“你莫捧我。我對官場,畢竟所知不多,哪有這般本領。你只一說,便把其中利害看得清楚。實際上,是因為你方才說過,你想了兩個辦法,還說另一個難了些,需要細細思量。
若是這個以勸進上位的法子沒有壞處,以婉兒的冰雪聰明,何必煞費苦心再去想第二個辦法?我是因為想起你這句話,料定這個辦法必定是大利大害兩相伴隨。所以才絞盡腦汁去想,它到底有何不好。”
上官婉兒抿嘴一笑,道:“郎君何必過謙。雖說如此,但聞有這樣的晉身之階,又有幾人還去細思其中害處。郎君年紀輕輕,心思如此縝密,實非尋常男兒可比!”
楊帆一攬她的纖腰。笑道:“若是尋常男子,豈能入了上官待詔法眼?”
上官婉兒仰起臉來,嬌嗔道:“你還叫人家上官待詔!”
楊帆道:“不叫不叫,只叫婉兒,我的好婉兒!”俯下頭去。捉住她的櫻唇,一番唇舌挑弄。惹得上官婉兒軟了嬌軀,氣喘吁吁地癱在他的懷裡,媚眼如絲如縷,這才問道:“婉兒那第二個法子又是怎樣?”
上官婉兒被他弄得身子都酥軟了,只覺他一親上來,身上便有一種說不出的甘美,長到二十五歲,她還是頭一回體驗這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楊帆問完了話,婉兒還跟醉酒似的暈在他的膝上,清醒半晌,才輕輕捶了他一下,嬌嗔道:“壞人,你這樣子,把人家弄得迷迷糊糊的,還怎麼說話?”
誰說這小女子不通男女情事,畢竟是熟透了的女兒家身子,欠缺的只是毫無這種認知,如今稍經撩撥,便自然而然地煥發出萬種風情,若她在情愛上的天真幼稚再成熟一點,不知該是何等的迷人了。
上官婉兒坐起身子,理了理鬢邊秀髮,這才說道:“另一個法子,就困難一些,現如今,我也只是大概有這麼一個想法,至於具體要怎麼做,還得好生思量一下。”
楊帆道:“你且說來聽聽。”
婉兒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地道:“我想的第二個辦法,是依舊在軍中發展。不過,要調離南衙十六衛,加入北衙。”
楊帆如今雖是禁軍中人,卻也沒有搞清楚禁軍中這麼複雜的派系關係,不禁疑惑道:“北衙?”
婉兒頷首道:“嗯!南衙十六衛兵馬,就算天后調動,也需兵部勘合,而北衙,準確地說,那是天子私軍!這支私軍自我大唐建國就有,原本是當年追隨高祖在太原起兵的三萬精銳部隊。
我大唐立國後,這支人馬就**於其他所有軍隊之外,就是兵部也指揮不動,只聽天子一人調遣,憑虎符行事,號稱‘元從禁軍’。太宗皇帝時,又從‘元從禁軍’中挑選精銳衛士百人,宿衛玄武門,穿虎皮衣,騎御馬,號稱‘百騎’。”
上官婉兒嫣然道:“你做大角手,每三月輪值一回,總歸還是要調離宮城的,一旦調入北衙禁軍,那就是天后私軍,可以常駐宮城了。而你一旦成為‘百騎’之一,便是天后的私人翊衛,宮中隨意行走,少了許多約束。”
楊帆這才知道其中竟有這許多門道,見上官婉兒說的得意,忍不住在她鼻頭上輕輕颳了一下,笑道:“那樣,我就能時常見到婉兒了,是不是?”